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你听见没有?王夫人刚才说什么?冤枉了岳家?”
“岳家?……就是……从前镇上第一富,号称聚宝盆的岳老爷?”
“可不是!唉,你们新搬来的不知道,岳老爷是我们镇上的活菩萨,出了名的大善人,修桥铺路,出钱出力,可惜啊,好人不长命,摊上了朝廷大案,岳家上下几十口,几天之内全被杀光啦。岳家的公子刚娶亲,新媳妇肚里还踹着个娃呢,官兵冲进去的时候,想要侮辱那娘子,小娘子不从,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一尸两命!唉。”老人家长叹一声,“你说老天爷到底偏了几个心眼,为什么岳家一个活口没留,王家只要了几颗脑袋。”
红衣低垂着眼眸,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着,混在人堆里,装作好事的群众回道:“也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吧!姑念着岳家枉送了那么多条人命,王家虽作恶多端,可仆从们只是讨口饭吃的寻常百姓,要是一气株连,又得血流成河。”
“那倒也是。嗳?”一个老妪凑上前来,“这位姑娘你是本地人?怎么没见过你啊?”
红衣抿唇一笑:“我路径此地,听说,是翁主求的情。”
百姓们长长‘哦’了一声:“那翁主看起来是个善性的。”
“萧婆婆,你怎么看此事?”
被称为萧婆婆的老妪,是天桥底下专门打小人的,最迷信不过,如此这般大好机会,自然要趁机好好传播迷信,立即道:“依我看呐,八成是冤魂索命。如果不是冤魂索命,翁主怎会住的好好地,没有发癫发狂?!和岳家对门的小公爷多年来也安然无恙。只王家一搬进去就出事了呢?对吧!可见是专门找上他们家的。”
话音刚落,刽子手‘噗——’喷了一口烈酒在大刀上,刀高举过头,从刀尖到柄端处无一不反光,然后‘哈’一声用力跺脚,再拼尽全身力气,奋力砍下去。
这一刀必须极重而快,好让囚犯一下死去,若是技术不过关的话,头砍了大半,还挂在脖子上,那就尴尬了。囚犯还在再遭一次罪。
百姓们‘哎哟哟’,连连拍着心口,下意识的集体朝后退了两步,有的还捂住眼睛,但又分开两个手指,漏出一条缝隙,偷偷的看。
王公子那颗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前方,嘴巴还张着,生前见到的最后一副场景,是鲜血飞溅,喷洒在眼前的红豆上,红豆静静的卧在鲜血里,仿佛不曾存在。最后说的一个字,是费尽所有力气,从喉咙里咕哝出来:“红……”
红衣妹妹。
近在咫尺。
又远在天涯。
血腥味弥漫,盖过了风里的花香,人们受不了了,捂着鼻子渐渐散开,红衣也转过身,手搭在眉骨上,抬头看着晴朗的天,嘴角微微扬起:爹,娘……这是我送你们的第一份礼物。
第89章 青鸾现世 用青鸾之气去点燃凤凰的生命……
王家的事处理完毕,翁主不能再耽搁了。整理好箱笼之后,礼部择了吉时,准备出发。
天还没亮,侍女们便都起身,由于红衣会大覃的官话,从太监、嬷嬷、宫女,乃至官员,都是由她接洽,是以很多事情都需要她点头。但是不知为何,哪里都找不到红衣,资历长的宫女便只有先行点算,等她来了再说。
其实红衣并没有走多远,她只是从角门出去以后,在土地公公的背面等着罢了。
她背抵着墙,抬头看鸦青色的天,心里算着,王家的仆从悉数都交付衙门,查过没有可疑之后,昨天晚上都放了出来,想走,趁夜逃跑是最好的办法。因为翁主出发在即,事物繁杂,人手又乱,这个时候跑掉一个老头没有人会追究的。
果然,不多时,墙面有动静。
她听到土地公公被掷到地上的声音,接着门板被推开,一个身影佝偻着从门洞里钻出来,动作算不上利索,毕竟也一把年纪了。
那人落地后拍了拍手,叉腰道:“妈的,阴沟里翻船,差点搭上了我的老命。”
红衣轻笑一声。
“谁?”那人草木皆兵,回头见到红衣,机警的盯着她,“你想干嘛?”
红衣摸着手上的戒指,慢声道:“你对土地公公如此不敬,土地公公可不会保佑你的。”
“你是大覃人?”那人一愣,这口音……和仙罗明显不一样,可他明明记得,眼前这女的似乎是跟在翁主身边的其中一个,他敛了敛神,到底是一个小女子,能把他怎么样?干脆把心一横,想威胁她几句,岂料红衣开口道:“二管事,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
二管事?
好久没有人叫他二管事了!
“二管事,您看看这账目对不对?”——是水生。
“二管事,老太太房里的神主牌到了,咱们是不是要请人来做场法事什么的?老太太心里不安呐!”——是鸳鸯。
“二管事,红衣想吃糖人,你给我买好不好?不要告诉我娘。”红衣揪着他的袖子摇啊摇,撒娇道:“二管事,帮帮忙,我拜托你嘛。”
他惊恐的看着红衣:“你到底是谁?”
这些年,他诸事不顺,身体多有病痛,有时候常想,是不是报应啊?他心虚,他内疚,他最怕天谴,这些情感折磨的他日渐苍老,时不时的,便去布施,还参加放生法会。
村里人都说他好心,时间容易冲淡一切,特别是当一个人的外貌发生巨大变化时,镇上的人不会将他和岳府的二管事联系在一起,久而久之,人们习惯叫他‘福伯’,他去看痛风,镇上的大夫医术有限,吃了很多药下去,都不见好转,众人便安慰他:“福伯您这么好心,一定长命百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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