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观察了她几天,发现她确实稳重,自己要顾钟粹宫,又要伺候师傅,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想到了红衣,把余下的女孩儿留下来交给她看管。
其中有个叫紫菱的,尤其不服,抬着下巴对执着戒尺来回巡逻的红衣道:“嘁,被主子打回来的人还好意思来训诫我们?可别把我们给带坏了。回头绿意姑姑还要纠正,吃苦受累的又是我们,我看赶紧的让大伙儿歇息吧,省的在岔路上越走越远。”
一群小女孩儿压低了声音嘟哝道:“就是啊……”
红衣‘啪’一下,尺子打在紫菱的腿上,紫菱‘噗通’一记跪下,膝盖磕在地上。
红衣道:“就你这功夫……一把尺子就能把你的腿压断了,主子要是让你在跪上几个时辰,你还不得在主子面前摔个大马趴?”
宫女们哈一下都笑开了,红衣把尺子搁在掌心里掂了掂:“你笑我没关系,不服也很正常,但前提是你得把自己的功夫练好了,才有嘴说别人。否则改天被送回来的就是你了。轮到你被别人这么笑,你到时候怪谁去?怪我吗,我可不担这责任。”
紫菱‘哼’的一声,双手叉腰:“嘴硬有什么用,有种咱们来比比。”
宫中规矩甚严,平时没什么乐子,小女孩儿纷纷跳起来拍手道:“比!比!比一比!光说不练假把式。”
红衣微微一笑,点头道:“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比赛总要有赌注,你要是输了,就把你的水瓜让给我。”
宫里体恤下人,每年冬天和夏天都有额外的银子发放,除此,甜点、生鲜水果还有肉类不等,以示皇恩浩荡。
紫菱嗤的一笑,水瓜她们年年吃,都吃腻了,拍着胸脯保证:“别说输了,就是赢了,水瓜我都送给你。”
“一言为定。”红衣把尺子搁到一旁,站到紫菱旁边去,二话不说率先蹲下去了。
姿势标准,干净利落。
紫菱也紧跟着,两人从还有太阳的时候,一直蹲到太阳落山,其他女孩儿就在一旁看着时辰,时不时的发出惊呼:“天呐,都一炷香了,紫菱,你别硬撑啊……”
紫菱憋了一口气,侧头看红衣,乖乖,这老女人,就为了吃上水瓜就这么拼命,至于嘛?
刚好绿意回来,练习场上两个女孩儿还在较劲呢,只不过红衣面不改色,目视前方,眼中一派自信,紫菱却是面色泛绀,摇摇欲坠。
绿意低声道:“自取其辱。”
最后不出所料,紫菱撑不住了,人往前一个扑棱,单手撑在地上,满头的汗,喘着气道:“你好样的,算你牛。我的水瓜尽归你了。”
红衣淡淡一笑,倏一下利索起身,掸了掸衣裳,回屋去吃瓜咯。
绿意傍晚送饭食到尚仪局的后屋,便把下午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坐在鸡翅木交椅上的人。
身着石青色丝缎的嬷嬷梳着包头,下边简简单单插了一根银的扁方,看着绿意把饭菜一一搁在桌上。
夏日里吃的清淡,一份三鲜鸽蛋,一盘大炒肉炖榆蘑,一品鸡丝卤面,老鸭汤做底料。
然后绿意在一旁静候侍立。
嬷嬷吃的很慢,完事了,绿意才开口道:“师傅您近来胃口可算好些了。”
嬷嬷白了她一眼:“教了多少回,怎么就教不会!”
“是,是。”绿意连连点头,“您老忌惮最多,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许说。”
嬷嬷用帕子抹干净嘴,问道:“对了,外头情形怎么样?可看出什么名堂。”
绿意如实道:“唔,除了镇静从容之外,她还……多了一份淡定。”
“哦?淡定?”锦葵饶有兴致道,“照你这么说是个静水深流的人儿?”
绿意笑道:“那倒也没有您说的那么夸张,一个十几岁不多大的姑娘,人挺老实本分的,手脚也麻利,不争不闹。喏,就说这天吧,大窗户底下一躺,二话没有。”
“但也有孩子心性,就在适才,和几个妮子打赌呢!赢了腿上功夫可得意了,下巴翘的高高的。”
嬷嬷静静的听完,双手交叠于腹前,坐的身子板正,淡淡道:“打个巴掌再给两颗甜枣。嗬!”
“师傅的意思是?”绿意不解。
锦葵眯了眯眼:“明日让她来送菜吧,我给你掌掌眼。”
绿意愕然:“师父,您这是?”
锦葵道:“上头平白无故丢了这么一个大宝贝过来,也不知什么用意,总要摸摸底,你年纪轻,容易走神。”
“要知道,这从容和镇静都是可以装的。再不济的,随着年资日长,总有一天也能学会沉住气。可人天生淡定的委实不多见啊,这妮子怕是个见过场面的……”
“听说过潜龙勿用吗?”锦葵嘴角微勾,“以后那些个杂事就甭让她做了,一切后话,等我见了她再说。”
绿意道‘是’,翌日,一到了饭点,等尚膳的小太监送来锅子就来喊红衣。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紫菱和红衣斗了一场,非但没伤和气,还引得一堆小女孩围着红衣问这问那,诸如动作规不规范,怎样转身才好看……等练习完了,紫菱还躺在榻上哀嚎呢,红衣便拿了药油来给她按腿,一边揶揄道:“你昨儿个才蹲了一会儿,就躺了一夜!今天还抽筋?莫不是偷懒找的借口吧!”
紫菱赌咒发誓:“谁偷懒谁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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