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注意到绿意有些心不在焉,居然没说她们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红衣吃完了跑过去敲门,坦白交代:“那个……绿意姐姐,是我招呼大家一块儿吃的,你别怪她们。她们今天下午有好好练习。都乖着呢。”
绿意垂头闷闷地‘嗯’了一声,大拇指揉着额角。
红衣试探道:“绿意姐姐,你没事吧?”
绿意魂不守舍的抬头:“嗯?哦,我……”她勉强堆起笑来:“我没事。”
红衣看着她:“绿意姐姐你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绿意也大致了解了红衣的为人,叹了口气,艰难的开口道:“我今年十八了,按宫规,再熬两年就能放出去了,我爹娘……”绿意红着脸道,“我爹娘替我说了一门亲事,只等我出宫就能……”
红衣恍然大悟,嬉笑道:“那这是好事啊!”
绿意紧抿着唇:“对方家境也还殷实,起先我听了,也是很满意的,后来我还是不放心,偷偷差人在外头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对方先头有过一位夫人,我家为了想结这门亲,故意对我藏着掖着,不说予我听。”
“我知道,我爹娘就想着让我弟弟进护军营,哪怕谋个闲差也好,才给我找了这么一门夫婿。”
“啊?”红衣诧异,也有些寥然,头一回听绿意说起自己的身世。外面瞧着风光,堂堂尚仪局的掌事,可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对未来充满憧憬,结果爹娘拿她的终身大事当买卖,搁谁心里都委屈。
红衣劝道:“也别尽往坏处里想,虎毒不食子,也许未必全为了你弟弟。”
绿意耷拉着嘴角:“你不知道,他那位夫人是难产死的,留下一个孩子。已经三岁了。”
“什么男人呀,才不过三年,就急着给自己续弦。我爹娘也是,明知道人家有孩子,也不想想,等我宫里出去,那孩子都五岁了,能记事,知道我不是他亲娘,将来能和我一条心?”
红衣蹙眉,的确,做妾,做填房,都不是上选。
她问:“你是宫里的姑姑,你爹娘也不能强逼你吧?”
绿意无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宫里的主子指婚,否则我到了年届就得出宫,由父母说了算。而且……谁也不敢巴望主子赐婚啊,主子对你再好,想把你拴在身边当差,撑死了给你指一个太监,但是谁想要和太监对食啊?比当寡妇还惨好不好。那份荣宠不如不要。还是太太平平混到出宫吧。”
“唉,只是那时候年纪也大了,二十岁,高不成低不就,我爹娘估计也是心里着急,想着现成的有一户人家愿意要我,自然是巴不得。但我就是……”绿意揪着帕子,“我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红衣道:“你在这里纠结也没用,不是说了是宫门护军吗?那看看有没有法子再打探打探?”
绿意突然盯着红衣道:“好丫头,我知道你是个可以交心的,其实吧……我已经约了那个人改天上绘意堂那儿见上一面,要实在不合眼缘,就让我爹娘回了算了。”绿意拉着红衣的手,“但我不敢一个人去。你陪我一道吧。”
红衣为难道:“这……我来的时候,听人说千万不能去绘意堂啊。”红衣嗫嚅,“我,我不敢。”
绿意道:“怕什么,他们那是唬你,咱们宫女只要两两搭伙有个照应,哪儿不能去。”
“而且,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忌惮绘意堂。”绿意凑近红衣,神秘兮兮道:“因为先帝和先皇后都是在绘意堂里被大火烧死的。”
红衣一愣,只听绿意继续道:“绘意堂现下由造办处的人负责修缮。我搭了门路,过两天替宝琛公公送一卷画到那里,你陪着我去。”
红衣反应过来,原来绿意早就想好要找人陪她去和那男人见面,自己是一头钻进套了,当然,她也有私心,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护军’两个字,心头就有一缕摸不着的情绪萦绕着。
红衣忽然起了兴致,取笑绿意:“嗳,我说绿意姐姐,我答应陪你去看你的小郎君,可要是你的小郎君到时候瞧上我了可怎么办?我先说好,你不能怨我啊。”
绿意假意拧她的胳膊,笑骂道:“臭美吧你。”又拍了她一记后臀,“你这身段,本姑姑老早你替你掐算好了,是去未央宫的命。碍不着我什么事。”
红衣没放在心上,欢欢喜喜出了门,继续吃瓜。
第97章 玉入沟渠 绘意堂
到了约定的日子,绿意叫上红衣一道出门。
宫里有规定,没有旨意,不可独自随意乱走,最好的情况是两两作伴,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人旁证,说得清楚。
绿意自肩负尚仪局以来,处世稳妥,宝琛对她很放心,便嘱咐她把一卷画轴捎去绘意堂。
绘意堂在青莲教冲进宫门的时候被焚烧殆尽,里面许多珍藏的典籍和书画也付之一炬,能留下来的硕果仅存。
皇帝下令紧急修缮绘意堂,时隔一年多,已初具规模,不是什么雕梁画栋的建筑,几乎可以说是朴素的,于整个气势恢宏的宫廷里,并无什么不同。但里面逐渐归位的古董和字画,已显出非同一般的气象。
红衣和绿衣出了尚仪局之后,便到了东五所,红衣跟在绿意身后,不敢有半步差池,绿意笑她不必这么紧张,一路给她介绍各处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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