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聂正崖却是一边说,一边拿笔在上面一条一条给王益平讲解,语气里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平和。
王益平一头一脸的汗,诺诺连声,最后拿着文稿站起身来:“谢谢聂组,那我……先回去了?”
聂正崖点了点头:“去吧,你负责的翻译部分非常重要,你家里人给筹备组打过招呼,让上面多照顾你,上头才把这一部分划给了你,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不但是你自己丢脸,领导也会难办,你这个出身,应该比别人更清楚才对。”
王益平涨红着脸,连连应是,头都不敢抬,更不好意思去看苏净禾,转身就走。
刚走了没两步,忽然被聂正崖叫住。
“等等,这个你拿漏了。”
聂正崖把桌上另一份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别的一句话都没说。
王益平急急忙忙接过,几乎是灰溜溜地跑了。
苏净禾在一旁都没来得及插话,就见王益平被打发了,忙问道:“二哥,那信封里装了什么?”
聂正崖转过身,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这一回原本一直很平静的语气里就多了几分酸味:“能是什么,还不是你自己招惹回来的烂桃花!”
苏净禾愣了一下,顿时尴尬了起来:“那是……”
聂正崖点头:“给你的情书!这家伙,正事不好好干,能力也平平,挖人墙角倒是积极得很。”
他光明正大地给王益平扣上了“不干正事”、“能力平平”的帽子,之后就一句话也不提他,转而跟苏净禾说起过两天外国专家团来访,组里要怎么分配接待的问题。
苏净禾本来就对王益平没有什么感觉,被这话一个岔开,早把那情书的事情抛到脑后,等到正事谈完,聂正崖又跟她说起了闲话。
“前几天在饭堂吃了饭,组里那边的同志老是问我什么时候再把你带过去,都嚷着要请你吃饭。”聂正崖把手里的笔放下来,定定看着她,又伸出手去勾她的手指,“这两天有没有空?趁着专家组还没到,我来接你一起吃个午饭?”
组里的人确实时不时就说起她,可其中如果没有组长的首肯跟推波助澜,也不敢有这样的提议。
聂正崖昨晚收到苏净禾让人送来的翻译稿,很快安排了人去复核,然而没多久,其中一个负责审稿的人就一脸古怪地跑了过来,递给他一份里面夹着情书的翻译稿。
那情书自然是王益平写的,文采飞扬,辞藻华丽,虽然没有很露骨的话,可那个意思分明就是在暗示好感,还说自己一直在用苏净禾送过的笔,如何如何顺手,又问苏净禾自己以后能不能继续给她写信,两人做个笔友。
时下男追女,最流行做笔友,笔着笔着,就从普通同志,变成情人,再变成夫妻了。
像王益平这样,比聂正崖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不应该有任何不紧张才是,然而看到那份情书,他还是忍不住吃起了醋。
真的比起来,姓王的虽然能力不行,可在旁人眼里,此人家世好,又有一张时下受欢迎的脸,还注重打扮,给他天天晃来晃去的,哪怕苏净禾多看他一两眼,一想到那个场面,聂正崖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似的。
不管是特地给对方难堪,还是直接向苏净禾表态,都太过小家子气,他索性就当着心上人的面,好好指导了一下王益平的工作。
现在人也撵走了,看那样子还是要脸的,以后应该会老老实实偃旗息鼓,聂正崖才终于松了口气。
苏净禾倒是不觉得跟二哥的组员吃饭有什么为难的,可听他这样一说,却渐渐明悟过来:“这个饭是个什么请法?”
她这回是以什么身份去?妹妹还是男女朋友?
上回虽然聂正崖没有直说,可同桌的人里显然有不少都猜出了两人的关系。
苏净禾的话说得隐晦,不过两人心意相通,聂正崖立刻就听懂了。
他低声问:“可以吗?筹备组说了,我们组里的人以后都能留下来,都会给我用,是自己人,能跟他们说我们的关系吗?”
苏净禾被他握着手,只觉得那手掌有些粗糙的茧子,热热的,让她手心都出汗了。
她脸色微红,心荡神驰,犹豫了几分钟,还是低低“嗯”了一句。
一直以来,瞻前顾后的人都只是她一个而已,聂正崖从来都坚定得很。
要是现在答应了,就意味着两人的关系会被小范围公开。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拒绝。
看到苏净禾点头,聂正崖的心都飞了起来,嘴角忍不住上翘,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我会跟组里的人交代,不许他们出去胡说……”
这一招以退为进,他本来只是想让心上人放下一点心而已。
今天小范围公开,过一阵子就能大范围公开,再过上几个月,说不定就可以直接大大方方对所有人介绍,这是我对象。
然而苏净禾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耳朵尖红红的,轻声道:“就算说出去也不要紧……”
聂正崖一愣,几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整个人被狂喜从头到脚冲刷了一遍,连手都僵了,半晌不会动弹。
苏净禾抿嘴笑:“二哥对我说的话,我最近都在想,觉得我也是一样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条件好也罢,长得好看也罢,就算对我再好,我喜欢他也不会喜欢得超过二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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