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甜发丝散乱,整个人缩成一团,裹着他的外袍,不自觉动了动。
夜屿无声在床边落座,再一次,将衾被一角拉过来,轻轻搭在她身上。
忽然,夜屿的手被拉住。
舒甜手指温软,热乎乎的,双手交叠,握住他冰冷的手。
她迷迷糊糊低喃:“爹爹……”
夜屿眸色微顿。
自从她来到锦衣卫指挥司,任劳任怨,竭尽全力,所图不过是家人安好。
她从来都不是为他而来的,但有好几次,因为他而遭遇险境。
他本来就身处漩涡,明枪暗箭也好,腥风血雨也罢,他都不在意,只想完成自己的使命。
夜屿只为这一件事而活。
既然知道最终的结局,为何还要贪恋这一时的温暖?他本该孤独前行。
夜屿心头涌动。
他想收回手,但舒甜将他抓得死死的,整个人脸颊都压了上去,软绵绵的,嘴角还噙着笑意,似乎做了好梦。
夜屿眸光变幻莫测,冰凉的手,被她一点一点捂暖。
罢了,再放纵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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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底,锦衣卫指挥司忙得不可开交。
衙门中,自吴佥事到所有千户,皆正襟危坐。
吴佥事道:“大人,最近各地的消息纷至沓来,这次年宴……只怕不太平。”
尹忠玉听了,接话道:“城门处最近抓了几个细作,皆咬舌自尽了,也没有查出什么门道来,属下也有些担心。”
夜屿:“联络巡防营,城门处加强防范,若再有细作,抓活口,直接送到诏狱。”
尹忠玉连忙应是。
付贵想起一事,他低声道:“大人,属下和范通通去西北之时,也发现西北有不明驻军,但怕打草惊蛇,便没敢贸然查探。”
范通通跟着点头:“人数不算多,但着实有些可疑。”
夜屿微微颔首,道:“年后,我会亲自去一趟西北。”
他看过付贵和范通通的折子了,西北确实有些古怪,但眼下京城周边危机四伏,他实在脱不开身。
范通通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大人……庞同知不是在北疆吗?要不要……”
范通通还未说完,付贵便打断了他:“不要。”顿了顿,他继续道:“若同知大人可靠,这事不会等你我发现,消息早就传回来了。”
范通通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吴佥事看了付贵一眼,轻咳一声:“付贵,莫要口不择言。”
付贵嘴角微动,终究没有反驳。
他们口中提到的“庞同知”,乃锦衣卫指挥司二把手,庞鑫。
自夜屿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后,庞鑫便自请调去北疆,接管北疆的锦衣卫情报网。
庞鑫除了定期发回奏报,其余的时间,几乎和总部没什么关联。
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
夜屿眸光微动,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到吴鸣身上。
“黄达和豆豆如何了?”夜屿开口问道。
吴鸣连忙答道:“他们被安顿在城外的小院中,由专人保护,应该无事。”
“应该?”夜屿睨他一眼。
吴鸣一愣,随即改口:“一定……一定没事。属下每日都会过去看看的。”
夜屿收回目光,提醒道:“正值多事之秋,黄达也好,张汝成也罢,都要看好了,以免遭逢不测。”
吴鸣点了点头,沉声道:“是……”
夜屿看向尹忠玉,问道:“张汝成说的‘齐先生’可查到是谁了?”
尹忠玉回应道:“大人,属下正要回禀此事,属下查到梁王府上有一位门客姓齐,和张汝成描述的情况十分相似,此人近半年都待在京城,直到上个月,才回了梁王封地。”
上个月……岂不就是江南兵器厂出事的时候?
夜屿眼眸微眯,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便串联上了。
梁王授意徐一彪建造江南兵器厂,他们中饱私囊,挖空国库;他还输送了一批武器去北疆,很可能和北戎有所勾结。
与此同时,梁王的门客,又在京城中策划了反诗一事,闹得人心惶惶,流言漫天,传言皇帝昏庸无道,或将易主,皇帝暴怒之下,差点不问青红皂白,要斩杀所有传诵过反诗的人。
梁王之心,昭然若揭。
夜屿沉思一瞬,低声问道:“梁王何时入京?”
范通通面色不安,站起身来,拱手告罪:“大人,今早的消息,近两日梁王已经到了京城附近,但突然就失去了行踪……目前属下的人还在搜寻。”
吴鸣坐在一旁,面色微顿,似乎有些古怪。
夜屿回应道:“先找到人再说。”
范通通低头称是。
吴佥事转而看向夜屿,眉宇微动,问道:“大人是准备让张汝成也出来揭发梁王罪行?”
如今黄达和豆豆是铁了心要将此事捅出来,再加上张汝成,他们胜算应该更大些。
夜屿颔首,道:“需等待时机……他在诏狱如何了?”
吴佥事道:“其他的倒是一切正常……不过,他总是吵着要见董姑娘。”
夜屿眸色微凝,凉凉道:“再吵就不给饭食。”
吴佥事一愣,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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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指挥司的忙碌,也影响到了后厨。
晚上留下办公的锦衣卫人数更多了,他们的宵夜没有两三个厨子一起做,实在是忙不过来,王厨子和廖厨子,便轮流帮舒甜一起准备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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