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屿抬眸,看向莫远山和程副将,低声道:“我们至少要坚持十日。”
“这十日内,我们要严防死守。城内,不可因疾病或饥荒而内乱,城外,要全力抵御北戎。”
夜屿一字一句道:“玉谷城,不可破。”
莫远山和程副将,面色凝重地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对敌策略,不知不觉便很晚了。
夜屿留在城楼上,和士兵们一起关注北戎动向。
程副将让士兵们将北戎可能来犯的事,在城里广而告之,让百姓们闭户不出,百姓们一听到北戎,便大惊失色,连忙四散回家,半个时辰后,热闹的长街上,便空无一人了。
莫远山便找了方太守一起,再次盘点军用和民用的屯粮。
“方太守,这些粮食,务必按照我们的计划发放,切勿浪费或者做其他挪用。”
莫远山沉声嘱咐道。
方太守点了点头,他的心中也忐忑不已,问道:“指挥使大人不是已经传信回京城了吗?什么时候有粮食送来呢?援军呢?”
莫远山愣了下。
这些问题似曾相识,多年前,他也被问过。
莫远山敛了敛神,淡笑一下,道:“京城的消息传回来要好几日,现在还不知道……但我相信,只要皇上收到了消息,一定会立即采取行动的。”
方太守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他仍然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仓库。
如今,干净的粮食,军用的、民用的,全部都在这里了。
他亲自保管着仓库的钥匙,只觉得仿佛肩上抗了千金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忙完这一切后,莫远山重新回到了城楼。
城楼的指挥室里,灯还亮着。
莫远山缓缓走过去,发现门虚掩着。
夜屿正坐在里面,研究布防图和沙盘。
油灯就摆在沙盘旁边,火光好似一颗小小的太阳,照亮了这一方山峦起伏的沙盘。
他神色认真,长眉微蹙,眼前的沙盘上,插了几个重要的旗子。
莫远山推门进来:“小叶。”
夜屿微微抬眸,低声:“莫大哥,没回驿站?”
莫远山笑了下,道:“回去了也睡不着,还不如过来和你一起商量商量,这仗该怎么打。”
夜屿淡淡一笑,低声道:“我也睡不着……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夜屿沉吟片刻,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玉谷城的病例,越来越多了?”
莫远山想了想,道:“好像是这样,每日报上来的数量,都比之前要多。”
夜屿微微颔首,道:“我猜想,这布局之人,应该是早料到了,这段时间开始眼疾会大规模爆发,所以才趁此机会,来攻打我们。”
莫远山凝神一瞬,道:“原本我也很怀疑,眼疾之事与北戎有关,但如今看来,应该就是他们设计的。”顿了顿,他又想起一事,道:“最近我清点粮食的时候发现,之前的陈粮几步都消耗完了,正是要吃新粮的时候……而新粮大部分都染了毒,若是这次我们没有排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对视一眼,心底起了一阵寒意。
若没有这次的查粮动作,只怕整个玉谷城,都会陷入绝境,这座城会不攻自破。
莫远山低声道:“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先顶过这十日才行……也不知道京城那边,开始行动没有……”
夜屿低声道:“我将信件加急送出了,又派了探子回京报信,如今……也只能先等着了。”
莫远山点了点头。
夜屿低头,凝眸看向沙盘,心中继续推演北戎的战术可能性。
莫远山忽然笑了笑,道:“当年,你父亲,也是站在这个位置,和众将讨论战术的。”
夜屿一愣,也淡淡笑起来。
当年,他对这指挥室最是好奇,但父亲从来不让他进来。
每次将领们,都是在军情紧急的情况下,才会集中到指挥室,那时候,自然不会让一个孩子跟进来看。
夜屿那时候,便只能趴在门缝上,悄悄看着众人各抒己见。
夜屿见父亲在他们中央,十分果决地制定方略、排兵布阵,心中充满了崇拜。
莫远山缓缓开口,道:“那时候,我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个,我总在想,什么时候能成为叶将军那样的将领就好了……”
对于莫远山来说,叶乾是他心中,不可企及的一道光,牵引着他,一路走到现在。
夜屿沉默一瞬,低声道:“父亲,也是我的榜样。”
莫远山侧头,看向夜屿,笑道:“若是没有当年玉谷城的事,我一定还待在军中……”顿了顿,他又道:“说不定,你也在玄宁军军中,将军那般厉害,一定也能将你教成一位出色的将领。”
夜屿沉默片刻,低声道:“莫大哥。”
莫远山凝视他:“嗯?”
夜屿沉声道:“我自十五岁以来,便待在昏君身边,虽然伴君如伴虎,但我也有些许感触。”
“什么感触?”
夜屿放下手中的旗子,低声道:“君王和臣子之间,需要一道合适的桥梁。”
莫远山有些疑惑,低声问:“此话怎讲?”
“莫大哥认为,当年永王殿下和我父亲被困在玉谷城之时,为何没有臣子敢站出来提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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