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高家的孩子,是联合区的哨兵。”
高览颤声抬头去看高绪的脸色,他看到了高绪失望的眼神,他在那一刻酸涩委屈成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是妹妹的兄长,是朋友的朋友。”
高览不明白高绪为什么这样回答他,按照他的观念里,他刚刚的回答应该是标准答案,可为什么高绪那么失望,高绪仿佛在看一个永远成长不起来的孩子,那样的失望刺痛了高览。
这是高览生平第一次在高绪的跟前哭出声音,他以前从不敢在高绪的面前哭,那样太软弱了。
“我好像做什么你都不满意。”
“我也很想很想让你满意。”
“我不是你那样自律的人,可我也真的不是堕落的人,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懒散的人。”
“我真的已经很少会在六点半之后起床了,我真的很少很少了,为什么你回家的时候会碰见我做得不优秀的时候,小时候也是,我考得好的时候你不在,偶尔考差了你就会回家。”
“我真的很想成为能被你认可的弟弟。”
“为什么我一直做不到这件事情。”
“我知道你不会认可一个社交上如鱼得水的弟弟,我知道你希望我会跟同龄人不一样,你会希望我有担当和责任,你希望我会是丹尼尔那样的,英雄的家庭不应该诞生我这样的懦夫。”
“我知道啊!我知道啊!”
高览哭着问高绪
“我真的已经在很努力成为你的弟弟!可我为什么从来都不能让你有一点儿满意?”
“要成为你这样的样子真的太难了,可我也真的……”
“我也真的在努力成为你这样的人啊……”
“我真的很对不起,我会是这样的懦夫!”
高览听到高绪走近的声音,高绪向他蹲了下来,冷风在高绪的军装外套上仿佛凝住一样,高绪也是寒冷的,寒冷却让人觉得安全,高览生平第一次听到高绪这样低声对他说着
“你要先去明白你是父母的孩子,妹妹的兄长,朋友的朋友,你今年就要十九岁了高览,你要明白在战争年代你的成年不是以年龄来界定的。”
说完之后在高览惊讶的眼神里高绪拥抱了他,他宽厚的手拍了拍高览的脑袋,然后站起来向着太阳升起的那边走了。
高览坐在沙地里看着高绪一步步远去,他想起很久之前当他抱怨长兄太严厉的时候,妈妈笑着告诉他,‘儿子你知道吗?当你很小的时候你哥哥一边写作业一边抱着你’,对于妈妈说的这句话高览一直半真半假地信着。
高绪怎么可能会抱我呢?
可是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或许妈妈没有骗我,高览看着远去的高绪想到。
当高览恢复一点儿体力之后他连身上的沙都没来得及拍就往高绪的住处跑去,然后老远就听到家里修整花园的佣人告诉他,先生已经离开了。
高览看着高绪远远的住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一次会那么难过。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伸手拥抱高绪。
高绪的住处紧锁着,安安静静在寒风的日光里回望着高览。
就像山一样。
该去晚训了
不对,应该是要先吃饭
然后呢……
然后应该体能训练
现在应该是吃饭的时间
羌橘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然后合上课本,他站在不大不小的宿舍里一瞬间觉得食堂是一个难以到达的地方,他钝钝地看着课本的卡片发着微微的蓝光,然后迟缓地找到一个面包,他吃一口面包然后喝一大口水,仿佛他的食道停止工作了,他在努力把食物灌进去,每吃一口他就干呕一下。
可是饭必须得吃。
他就这么想着然后努力吞咽,当面包吃了一半的时候他一垂眼才发现面包已经坏了,他轻而易举就把过期的面包吐了出来,他愣愣地看着垃圾桶,就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没用。
我得去食堂。
他穿上鞋子然后走了两步,鞋带无声地自暴自弃,散在了他的眼前。
他看了鞋带很久最后慢慢蹲下来开始系鞋带,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他竟然完全系不好鞋带。
怎么会这样?
他呆呆地在脑子里问自己,然后重新系了一遍站了起来,刚走一步鞋带又散了,羌橘看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刘榕的书安安静静压在那些纸质书的最下面,他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向谁求饶一样,他神色可怜蹒跚地走向衣柜,衣柜里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件衣服被挂着。
他看着鞋带觉得自己再也系不上了,我不能这样,他告诉着自己,他明白的。
窗外橙黄的灯看着他,他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他慌张地乱翻着周围的一切,衣服乱七八糟砸在地上,书桌也全乱了,他不知道今天应该看什么书,不知道要学什么,混乱的脑子甚至猛地一刹忘记现在星期几,他低头看着鞋带崩溃了。
他哭喊着自己也听不懂自己在哭喊什么,他克制不住自己那么绝望地哭喊,他抽着自己耳光希望自己能清醒一点儿。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狼狈地蹲在地上,他抓着衣柜希望自己站起来,他好像瘫痪了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
我昨天是正常的,前天也是正常的,为什么我今天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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