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事实,说起来孙秉德还有现在内阁的几个人都曾是文坛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在学子文人之中也颇有盛名,但他们已是阁臣,让阁臣去做国子监祭酒,说出去也是有些啼笑皆非,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五品到四品之间是不上不下的位置,如杜若所说,大多是入朝有了些年头,但又还没爬到高位的,除了杜若,其他的年纪都在三四十岁左右,谢如琢绞尽脑汁也真没想出一个在文坛上有名号的。
没有想到大虞的文坛已经随着国运一起没落到了这种地步,三四十岁正是盛年,从前大虞还兴盛之时,无数文坛上有名的人物都在这个年纪被天下人记住,在官场上意气风发的同时,也写出了他们一生中最好的诗词文章,流芳百世,可现在,放眼看去,空无一人,也再难看到那些好诗好文。
“唉,挑来挑去其实朝中也只有先生最合适嘛。”谢如琢撇嘴道,“孙秉德还说你太年轻,不想让你去,那他倒是给朕提个别的人出来啊。”
杜若忙道:“元翁说得也没错,臣确实太年轻了……”
“那是因为先生登科时还未及冠,大虞有几个这年纪登科的?”谢如琢摆摆手打断他,“不过朕还真不想让先生去国子监呢,去国子监总不可能待个几个月就能走,至少也要做个一两年,这地方和兵部相比,朕觉得先生还是在兵部最合适。”
杜若沉默片刻,道:“如果陛下需要臣去,臣愿意去。”
每一个从翰林院出来的官员,尤其是庶吉士出身,谁不想进六部,慢慢往上走,最后顺理成章入阁,当初谢如琢安排杜若入六部也是这么想的,在卫所改制时即使给杜若降半品也要把他塞进六部,因为只有入了六部才能走接下来的路,如今杜若好不容易在兵部站稳了脚跟,要把人调去国子监这么个游离于六部之外,名声比权力更好看的位置,他是十万个不愿意,还有种前功尽弃的丧气。
杜若一离开兵部,六部中就没有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兵部又是现在最重要的地方,没个自己人怎么办?
谢如琢越想越烦躁,眉头不自觉就紧紧皱起,眼中都有了冷意。
杜若自然猜到了他在忧虑什么,略作思量,道:“陛下若是担心臣离开兵部会于局势不利,其实臣倒觉得陛下不必过多忧虑。元翁的新政给陛下帮了大忙,不管以后是否有不可避免的弊端,至少在短时间内新政会很有用,而且元翁也会尽力把新政推行得有模有样,六部在两三年内应当都会因为新政而不敢起什么大风浪,何况六部中也有不少臣熟悉的官员,陛下也可以多接触他们。”
“卫所改制最难的部分已经都做完了,因为最难下手的就是绥坊,我们已经办妥了,日后收回其他布政使司,陛下让别人去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元翁若要卫所势力,最想要的不过是绥坊和池州,当初他想在衡川下手也只是因为如今大虞只有绥坊和衡川,等战事一路顺遂,大虞得以重整山河,他就不会再打其他地方的主意,因为他要来也无法收在手里,离京城太远又不如绥坊意义重大,没有任何用处。兵部其他事务中目前多与战事相关,陛下已经打算让沈将军提督三大营,兵部也没办法过多插手什么了。”
谢如琢因心烦意乱,下意识去想的是事情的表面,而杜若显然想得更深更长远,此番听下来,他倒是颇有豁然开朗之意,虽然知道杜若有安慰自己的意思在,但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杜若哪里说得不对,那点烦躁瞬间又烟消云散了,眉峰平滑下来,眼底的冰霜之气也消逝,有了点点笑意。
心情一好,脑子也转得快了不少,所以人还是要心情好点,不然影响思考的速度,谢如琢立马想到,其实现在内阁中的于梁浅在很多年前也当过国子祭酒,也是从六部调去国子监,两年后京察得以从从四品升到正三品,而朝中最符合这个品级的是六部侍郎,于是于梁浅又回到了六部,还做了侍郎。
再仔细想想,先帝之前,大虞还能数出其他几个这样的例子,离开六部确实有坏处,但失利都是暂时的,事实上国子监祭酒这个位置若是用得好,完全可以成为一个跳板。
六部的官员设置在五品和三品之间有个断层,不存在四品,但升迁甚少能有人一次升两品的,都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因而很多人一辈子都只能在六部做到五品,无法再往上走一步,三品就是侍郎,这个品级在大虞没有前朝三省设置的情况下,在文官中已很接近顶峰,六部共有十二个侍郎,而侍郎其实就有了入阁的资格,内阁七人不全是六部尚书,现在就有两个是侍郎。
谢如琢不仅不烦躁了,还觉得自己之前真是蠢极,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用起来怎么行,杜若要走到侍郎的位置不知还要多少年,但若是去国子监祭酒这个位置过渡个一两年,再回六部就是顺理成章成为侍郎。
于是杜若眼睁睁看着谢如琢掩住狂喜的神采,勉力平静,但说出的每个字都觉得他在笑:“先生尽管去国子监吧,朕觉得甚好。”
杜若有点无奈,其实他前面只是想安慰一下谢如琢事情没那么糟糕,谁知效果太好,谢如琢都快高兴昏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突然发现了一个好事,不要告诉孙秉德
老孙:你猜我投谁了(狗头)
小杜:是我吧是我吧,手拿万人迷剧本怪不好意思的(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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