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琢为了让内阁答应卫央去宛阳,费了不少心思,宛阳那边在谢如琢的授意下上了数份奏本,一边说北狄人猖獗,只有熟悉宋家作战策略的人才能领兵,击退北狄,暗指他们只认宋家自己人,其他人都滚一边去,一边又说军心不稳,下面的军士因宋将军迟迟没有消息而焦躁不安,对战北狄大受影响,望朝廷速速决断,暗指他们再赶紧麻溜地把他们想要的人派过来,不然我们要做出什么事来就不一定了。
半是说理半是威胁,后来他们还真做出了些危险的苗头,谢如琢又拿沧州当初险些酿成惨案来说事,用家国大义来让文官们下不了面子,总算是摆平了此事。
卫央在八月中旬领着朝廷旨意暂卸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以朝廷钦差的身份去坐镇宛阳,去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门把裴元恺横在宛阳前的兵马毫不客气地送走,而另一边吴显荣仍然虎视眈眈盯着裴家,倒是最后让裴家落了个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的境地。
如今宋家和在池州的宛阳军暗地里都已经知道宋青阁被人救走了,正在找华扬舲,搜集证据准备翻案,因而也都十分安静,兢兢业业做自己该做的事。
而宋青阁则早就跟着扎布苏混进了坪都,有扎布苏在,天下之大,似乎就没有他混不进去的地方,谢如琢甚至敢相信,哪天扎布苏混进皇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不意外。
不过这也是因为扎布苏手上的商队经营多年,贯通多地,哪都能有说得上话的人,又有花不完的钱,要办事还能办不成?
不久前宋青阁刚来信,说是和扎布苏住在坪都一家布坊,扎布苏掺了一脚坪都的布匹生意,和大昭朝中的人也有认识的,方便探听消息,据他们所知,华扬舲确实在坪都,但他为江北世族费了这么多心思,最后也没能入大昭朝堂,似乎是许自慎不让,坪都旧官见状也跟着皇帝反对,还说此人居心不良,不能留下,这事就一直僵着。
因而华扬舲现在是以幕僚的身份待在卢靳家里,平日基本不出门,但卢靳还是挺喜欢他的,很听他的话,近来朝堂上江北世族对坪都旧官的压制大多都是出自华扬舲的手笔。
谢如琢有些好笑,华扬舲费尽心力叛变,最后却还是落得个做别人幕僚的结果,这还不如待在刑部做个五品官,至少表面光鲜,也能正大光明地出门见人,不必这般躲躲藏藏,还害怕许自慎和坪都旧官杀了自己,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宋青阁和扎布苏在坪都暂时按兵不动,静待时机,毕竟要闯入卢靳府上把人劫走还是有些难度的,可不是当初借着闵州州衙守备不多硬闯那么简单。
不过谢如琢也不着急,全由宋青阁自己做决定。
池州战场艰难,沈辞在入秋后上奏,今年过年大军都不还朝了,他们现在深入池州,许自慎盯得紧,怕一走许自慎就要反击,得不偿失。
谢如琢因此难过了好些天,以往还是半年见不到,如今恐怕是要一整年了,战场又那般凶险,他本就日日担忧,眼下还不得哪天忧虑出病来?
但他还是同意了沈辞的决定,也不敢反对,他和沈辞要扛起的是整个大虞,有时候情爱注定是要放在一边的。
鉴于沈辞一个人撑得辛苦,谢如琢去找了吴显荣,与他提前说了自己有想对裴家下手的意思,暗示他今后北疆势力恐要重新洗牌,四大军机重镇可能不复存在,裴家的势力可以转给他一部分,至于多少日后详谈,总之不会亏待他,条件是他要去宁崖坐镇,将衍王一网打尽。
裴家的势力诱惑太大,吴显荣果然同意了,在九月便亲自南下宁崖,接替了岳亭川,而岳亭川则调去池州,与沈辞一起对付许自慎。
在九月,朝中还有一件事引为谈资,那就是去年太后要求建造的陵寝造好了,朝臣们一开始都不明白为何工期要如此之赶,皇帝甚少动用这么多人力兴土木,如今看太后卧床不起,大家也都回过味来,敢情去年就已经知道快撑不住了,这是当真在给自己赶建墓穴啊。
建陵寝的银子是谢如琢省下来的,勉勉强强够用,很多地方也都没有铺张奢靡,只是给足了太后面子,保证是风光下葬便是了。
陵寝建完后,谢如琢还亲自去看过了,不输于历任皇帝的元配皇后们的陵寝,这规制本也不符合祖宗家法,柳燕儿不是皇后,是因为儿子当了皇帝才以妃嫔的身份升为太后,按理是要比惠宗亲封的皇后在殡葬规制上都逊上一些,以示皇帝对嫡母皇太后的尊重,但柳燕儿当然是想不被压一头,这辈子她也就这点念想了,谢如琢也就遂了她的意。
宁崖本就被岳亭川收拾得还剩一点边角,吴显荣去了之后,衍王又负隅顽抗了一阵,占据着西南最后一角敖州在找哪里还能让他逃跑,还没等他想出计划来,吴显荣也不耐烦了,直接破开了敖州的大门。
衍王那些空有小聪明却无大抱负的幕僚们最先一步四散而逃,什么知遇之恩全抛到了脑后,也没有读书人的气节,更有甚者还去找吴显荣问投诚能不能免死罪,当初是衍王逼迫他们效命的。
逃走的被吴显荣杀了,投诚的扣下了,等着朝廷的发落,不过才几天,朝廷就下旨杀无赦,于是最后还是被吴显荣杀了。
听闻最后陪在衍王身边的也只有他的妻儿,和一个忠心的老奴,衍王悲怆地哭了一场,痛骂天地不公,为何谢塘都能当皇帝而他却不能,而后在吴显荣杀进来前,自焚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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