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指挥使司的大门砰然一声被破开,白跃轻笑道:“下官是没什么要说的,有话要与裴佥事说的人现在来了。”
军士不敢冒然对朝廷派来的人动手,纵然抽出了刀严阵以待,还是让闯进来的几十个人冲了进来。
白跃一时都没认出来叶怀山他们,只因分开时他们还穿着干净的儒生服,几天后一个个就变成了脏兮兮的粗布麻衣,头发凌乱,脸上也落满了脏污,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京师国子监的拔尖学生,还以为是哪闹饥荒跑出来的灾民。
“裴佥事想知道我们今天来干什么,那就问问这些人吧。”温崇辉指了指学生们身后跟着进来的十几人,“几位大人应该都还认识吧?”
林兆伦带着几个军士走上前来,冷冷看向裴云丰几人,叶怀山看他们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由他开口道:“我们也不想来干什么,就想同几位大人讨个说法。你们在给朝廷的走本里说得冠冕堂皇,无可指摘,可为什么大批的卫所军仍然吃不上饭,甚至有人被活活饿死,又为什么小小的动.乱竟有数千人被你们杀了之后埋在地底下,还有近万人扎营于城外要与你们拼命,你们说,这都是为什么?”
“沧州卫所军归沧州管,兵变暴.乱,我们派兵镇压有什么问题?”裴云丰眼中已蓄满了杀意,“难道你们朝廷要等着卫所军把沧州闹得不可开交,前线也不用打仗了才满意?”
“你放屁!”林兆伦上前一步,盯着他咬牙道,“我们兵变暴.乱是因为什么,你敢说出来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和你们拼命是为什么,你敢说吗?你们裴家到底做过多少亏心事,我怕你们是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王晋尧和尤逢人已经傻了,直觉今日是要出大事,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打算情况不妙掉头就跑,但看一眼裴云丰的脸色,他们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位少爷看样子是忍不下去了,是要动手的架势。
“不好意思啊,本少爷不想听你说三天三夜的废话。”裴云丰扫过眼前每一个人,杀气毕露,“既然来了,那就都别走了。”
白跃眼皮一跳,怒道:“裴云丰!你要做什么!想杀了朝廷钦差吗?”
事到如今,放肯定是不能放他们走了,裴云丰心里有数,朝廷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来收拾裴家,注定是要撕破脸来个你死我活了。
沧州兵强马壮,朝廷京营并没有留下多少兵马,他们要起兵也未必没有优势,既然这群人把他们逼上绝路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让这群人先消失,再压下消息,等沧州军的动作。
裴云丰心里倒是平静了下来,还有几分成竹在胸的得意,高声道:“来人!把大门关上,从现在开始,不准进也不准出!”他不屑地看了眼学生们和林兆伦等人,仿佛他们已经是死人,“送几位上差下去休息。其他人……送他们上路!”
卫指挥使司的大门轰然一声关上,屋里屋外涌出来数百个军士和裴云丰自己的亲兵,得了裴云丰的命令,刷地抽出刀来,冲上来就要对着学生们砍下去,锦衣卫和林兆伦等人也抽出刀来,挡住了一些人。
白跃和温崇辉并几个钦差的脖子上则被架了刀,暂时没有杀他们的意思,是要把他们押下去关起来。
“裴云丰!你以为今天你能得逞?”白跃被人扯着往后走,挣扎了几下,从袖中摸出一个东西丢给近旁的锦衣卫,“你是不是还想封闭全城?做梦去吧!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城里都是谁的人!”
那名锦衣卫从刀锋之中侧身而过,接下白跃丢过来的东西,是一只小手.弩,上面有一支短箭,裴云丰身边的亲兵眼神一暗,上来就想抢夺,可还是晚了一步,短箭飞速地自手.弩中射向高空,发出尖锐的声响,竟是一支鸣镝箭。
紧接着,刚关上没多久的大门重新被人撞开,一列披挂盔甲的骑兵直接冲了进来,挽弓嗖嗖几箭,地上便多了几具尸体,身后还有上千名士兵,执着刀枪剑戟训练有素地冲杀而来,遇到执着兵刃的就杀。
局势在瞬息之间逆转,裴云丰僵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王晋尧和尤逢更是吓得跌倒在地,已经说不出话。
“你们……你们是溪山军?”裴云丰还被几个亲兵护在身后,不可置信地大声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入沧州?”
门外的士兵稍稍分散,露出身后骑在马上的人,裴云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惊道:“吴、吴显荣?”
“谁给我的胆子?”吴显荣抖开手中明黄绫锦的卷轴,上面赫然盖着皇帝的御印,几行小字一时无人看清,但最右边的三个大字“勤王令”却是再清楚不过,“奉陛下之令前来勤王。”
裴云丰终于想明白了所有事,吴显荣的底气原来是在这里,当初皇帝竟然是允了他勤王令。
“吴总兵,陛下人在京城,您要勤王也该去京城勤王,我沧州和乐州相距也有数百里,勤王是不是勤错地了。”裴云丰勉强稳住心神,“还请吴总兵给个说法。”
“裴佥事都打算杀朝廷钦差了,这不是造反是什么?”吴显荣冷冷道,“等沧州军杀去京城再勤王是不是太晚了?”
裴云丰磨着后槽牙,眼珠一转,似是又有了什么新主意,吴显荣无情打破了他的幻想:“前面裴佥事是想封闭全城?不劳费心,我已经代劳了。”
“你!”裴云丰知道这是早有准备,恐怕朝廷在派钦差来的时候,皇帝就已经和吴显荣商量好了,若有不对就带兵直接入沧州,“你敢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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