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四百米,他就发现谢如琢的长跑经验几乎为零,大概平时除了体育课,就几乎不会锻炼, 跑得不算慢, 但完全就是跟着感觉跑, 要想跑三千米这样的距离实在堪忧。
“反正也不是奔着名次去,跑完就行,千万不要求快, 也不要被其他人影响, 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沈辞递给他水,“能保持自己的速度不要停就很好了,真的跑下来估计也能是中等的名次。”
谢如琢跑了个四百米就呼吸不稳了, 喘了两口气, 摇摇头推开了沈辞递来的水:“继续,时间不多,我们抓紧。”
沈辞把两人的校服和水放在旁边的草坪上, 让自己的校服垫在下面,谢如琢的那件放在他的上面,不会弄脏,和谢如琢大致讲了最适合长跑的跑步姿势以及调整呼吸的技巧,谢如琢听得认真,但真的跑起来还是没法控制。
“一步一呼,一步一吸。”沈辞陪着他跑,“你肺活量没那么大,不能两步一呼,呼吸频率不能快也不要慢下来,频率变了你步子也会变,整个节奏就乱了。”
谢如琢根本没办法跟他说话,蓄着力气只顾跑,脸都红了,跑了四圈整个人就已到了极限,旁边有沈辞带着,速度不会快,但他还是呼吸粗重,胸口发闷,腿上也沉重如绑了两个秤砣。
“这是‘极点’现象,每个人跑到某个时间点都会有这种反应,是特别难受的时候。”沈辞呼吸还是非常平缓,也丝毫没见他疲累,在旁边解释,“这时候千万不能放弃,撑过极点时刻就好了,会进入二次呼吸,就没有那么难受。”
谢如琢也就这点好,他想要做的事不会轻易放弃,也不会轻易认输,听到沈辞这么说,他咬咬牙继续跑,调整着呼吸的频率,熬过了“极点”,之后果然没有那么难受了。
但沈辞也没让他多跑,到五圈半的时候停下了,一把拉住想就地坐下的谢如琢,拖着腿软的人在跑道上慢走了一会,看他缓过来了,说:“以后剧烈运动后也要这样慢慢走一段,别马上坐下。”
谢如琢“哦”了一声,难受地动了两下腿,低声说:“我觉得腿上好痒……”
“太久没运动,突然运动开,毛孔舒张,空气中的脏东西和汗液刺激了毛孔,正常现象。”沈辞一口气喝掉半瓶水,看时间差不多了,跟他一起回教室,“多运动运动就好了。”
谢如琢看操场上有训练完散去的体育生,路过他们都笑着和沈辞打招呼,他突然想起来,问:“你今天没训练?”
“没有比赛的时候,每天完成固定的训练时长就行,我中午去训练完了。”沈辞说。
谢如琢这才想起沈辞中午午休的时候没在教室,田径队经常会加训,他也没太在意,没想到沈辞是专门牺牲了午休时间去训练,把傍晚的时间留给他。
“你明天还是傍晚来训练吧,中午可以睡一会。”谢如琢有点愧疚,他不好意思的时候就喜欢摸耳朵,“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估计运动会的时候能跑完都不错了,但你训练这么大事,可不能耽误了,你还要拿奖呢。”
“中午和傍晚训练没什么区别。”沈辞侧头看了眼他小巧的耳垂,心中有个声音怂恿着他也很想去摸一摸,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我中午不怎么睡觉,不困。”
“那你早读的时候还趴桌上睡觉?”谢如琢不信,“必须听我的,明天不能这样了。”
“你中午有时候不是要去忙学生会的事情吗?”沈辞说,“而且我早上不背书也不是很困……”
谢如琢觉得这是一件小事,他都没有放在心上,而且极有可能练了几天就不想再练了,但沈辞却如此郑重地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扰乱了自己的安排,一方面他心中愧疚,另一方面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沈辞把这点小事都看得这么郑重,说明他这个人在沈辞心里都是在很重要的位置,这好像是一件让人惊心动魄的事一样,光是这样一想他就心跳加速,无法平静,进而开始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余光里看见沈辞喝水时上下滚动的喉结都能慌乱地逃开。
九点十五,高一高二放学。
今天还是沈辞送谢如琢到小区门口,问:“你家就你一个人?”
“晚上我一个人,白天家政阿姨会来打扫和洗衣服。”谢如琢说,“周末来我家玩。”
“那你晚上一个人要当心,关好门窗。”沈辞嘱咐了一句,抬头一看这是一个高档小区,门口的安保措施非常好,又有点尴尬,“好,周末来你家。”
谢如琢没觉出他的叮嘱有什么不对,听他答应了还会心一笑:“我让家政阿姨多做几个菜。”
“我妈也让你来家里吃饭。”沈辞踢了踢脚步的小石子,没敢看他,“之前你来我家,她很喜欢你。”
沈辞的父母其实是他的养父母,他亲生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亲生父亲从小看都没来看过他一眼,谢如琢去过他家,是个上世纪末建的老式住宅楼,六十多平的两居室,看得出来生活简朴,但家中氛围十分温馨,他的养父母也是极好的人,与亲生父母并无分别,相比自己,沈辞并不孤单。
“那周六来我家,周日去你家。”夜色之中,两个背着书包的男生就站在小区门口静静看着彼此,门卫记得谢如琢,看他半天不进来,还奇怪地探出头看了一眼。
谢如琢进了小区,回头又看了看,见沈辞沿着人行道渐渐走远,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一时不知为何没有移开目光,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反应过来时脸上一热,小跑着奔向单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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