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云一掌劈倒供桌:“管他是不是人,敢毁我祠堂,一百个千渠也不够他还。”
袁青石第一次看见师父如此失态,瞬间吓清醒了。
虚云沉声道:“传我号令,召集门派内所有元婴长老,除去远游、闭关、养伤者,一律在乾坤殿集合!”
“是,师父!”袁青石明知此时不宜开战,但见诸位峰主个个双目赤红,怒发冲冠,只得应声。
虚云突破化神失败后,寻药未得,深居简出,不再亲自出手。
今夜亲眼见证祖宗基业被毁,急火攻心,哪还顾得更多。
钟声越敲越急,响彻华微山,宣告门派遇险。
鸟雀惊飞,走兽嘶吼。
昨日才敲过喜钟,如今又敲战钟。宗内人人面色凝重,心神不安。
各峰地动山摇,一道道遁光从天而起,划破黎明前的夜空,汇向乾坤殿。
……
宋潜机看着袁青石的剑光远去,很快眼前蒙上一层血雾,再看不清任何景物。
黑色浪潮中,凄厉的嘶吼、怪笑、尖叫声几乎刺破他耳膜。
“死气”如漫天蝗虫过境,金色麦田在一次次冲刷下倾折。
光泽渐暗,狼藉遍野,颗粒不存。
虽然做好牺牲界域的准备,宋潜机仍隐隐心痛。
“啊呀,你在流血啊。”
恰在此时,他听见一道人声,只觉这声音故作夸张,无比欠打。
“你是谁?!”宋潜机七窍流血,五感被痛感代替,气势却如神魔降世。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隐约只见一道高大人影,大步穿过黑浪和金光,稳稳站在他身前。
“我路过。”那人围着他转,“收手吧,够了。”
宋潜机受死气影响,心生烦躁。袁青石刚走,你就跑来路过。
条条大路,你偏要过这一条?
你们能动手,凭什么要我先收手?
“你是华微宗的人!”
那人笑道:“以前也算是。”
宋潜机怒道:“滚开,别挡我的路!”
那人又说了一句话。宋潜机没听清,根据语气和经验判断,应该是句骂他的脏话。
然后他听见笑声和咒语。
含义不明的咒语以某种特殊节奏,两字或三四字一停顿,从来人口中接连吐出,化作一只只白色蝴蝶。
生与死的争斗,忽然混进一群翩翩起舞的灵蝶,环绕宋潜机飞舞。
太突兀。就像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
蝴蝶穿过风暴中心,找到不同的魂魄附上,好像轻飘飘落在花瓣上。
黑色残魂剧烈颤抖,竟迅速“褪色”,由黑转白。
金光挣破束缚,不死泉生机爆发,宋潜机压力顿消。
这是什么古怪咒语,死气浓烈的残魂也能镇压,我前世纵横天下,竟闻所未闻。
那人一口气念了上千字,最后吟道:“魂归来兮,亡者还乡。”
宋潜机只见一点皙白的指尖穿透金光,向他眉心点来。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却不愿被这来历不明的人点中,猛然偏头闪避。
同时手中一剑刺出,不为伤人,只想逼那人收指。
他的剑刺空了。
那人轻“咦”一声,手指被迫转向,依旧擦过他眉骨。
很轻,却留下一道浅淡的红痕。
眉骨灼烧起来,令宋潜机浑身一震。
交睫之瞬,眼前人影消失。
他回到了自己的“界域”。
遍地狼藉的金色麦田上,一团团白光在麦穗间跳跃,照耀着残余的麦地。
毫无死气怨念。
原来“蝴蝶”不是咒语,是残魂生前的名字。
“我知道你是谁了。”宋潜机摸了摸眉骨。
你念出上百个名字,为什么不留下自己的名字。
因为你的名字是天下最大的禁忌。
……
乾坤殿前,数百元婴修士神情肃穆,整装待发。
破晓时分,晨风卷雾,吹得他们衣袍猎猎。
虚云从殿内取出不见天日的镇山宝剑,捧在手中。
五位峰主紧随其后。
今日便是华微宗的大日子。
临近大殿门槛,他们忽然一齐停步,变了脸色。
“掌门真人……那里,那里写着一行字。”有人伸手指道,“好眼熟。”
短短一瞬,谁能在乾坤殿留字,而他们毫无所觉?
众峰主的熊熊怒火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只剩白烟升腾。
他们不敢再向前,好像那行字是吃人恶鬼。
“难道是那个人?”虚云沉声问。
“……是。”
虚云道:“念!”
镇山宝剑破除一切障眼法,他手持此剑,看不到地上写了什么。
赵太极深吸一口气,低声念道:“一别两百年,不知你们最近可好。我知道大家都很想念我……”
虚云心道:“到底谁想念你,都想你死!”
“但我懒得见你们。”赵太极继续念。
字是用手指蘸酒水写的,旁边还有几点指印,歪斜扭曲,像稚童随手涂画:
“那小子好歹是我名义上的徒弟,你们这样杀他,我的面子过不去。我还没死的时候,他就不能死。”
虚云手持镇山剑,剧烈喘息,勇气忽生。
他扬手,一剑狠狠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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