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隐炼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化作一个很轻的笑容。
的确,如果不是真的很讨厌他,后来也不会杀了他。
既然如此,连隐炼便不说话了,也省得再讨人嫌弃,伸手把聂临风刚刚吃的那盘烤鸭拿过来,直接拨了好几块进面前的碗里,省得一会又被人撤走了。
聂临风见状也没阻止,还是那样打量着他,面色淡淡,漆黑的眸子像潭深不见底的水,看不出在想什么,直到连隐炼又挟了根菜,他才忽然开口:“你不是右撇子?”
连隐炼手僵住,脸色白了一分,喉结微动,放慢了手上的动作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我、我两只手都会用。”
他说着又用右手去拿汤勺,证明似的舀了口汤喝。
聂临风眸色微暗,却是没再多说什么。
连隐炼见状松了口气,也不敢用筷子了,只能用勺子不怎么顺畅地吃东西,舀个春卷掉回去两次,最后还是聂临风看不下去给他挟了过来,一起的还有几块沾了酱的烤鸭。
连隐炼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冲聂临风笑笑,道了声谢。
都说桃花眼多情,连隐炼这一双并不标准,有些圆,平日里看着总显得无辜,惹人怜爱,但一笑,又敛了可怜劲,取而代之的是深情期许的温柔。
有那么一个瞬间,聂临风好像看到自己记忆力的某个人又在眼前鲜活起来,以至于他神色不禁柔和下来,语气也不自觉少了分冷淡:“为君,膳食不应显出喜好。”
连隐炼忽然觉得自己嘴里的烤鸭有点烫嘴,但只是那么片刻,很快又毫不犹豫舀了一块塞进嘴里。
他是吃饭又不是试菜,搞什么雨露均沾。
这一口下去,他就听见一旁的聂临风忽然叹了口气,不是生气,也不是失望,更像是带点无奈的……宠溺?
这两个字在脑海中浮出,连隐炼自己都被吓到了,一口肉呛在喉咙里,咳得他满脸通红。
刘福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端水过来,又想伸手给他顺顺气,却被另一只大手抢先了。
聂临风站起身,手在连隐炼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看连隐炼好一些才坐回去,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连隐炼心里却是生出疑惑来。
说起来聂临风这个摄政王还是先皇亲自挑选的,原著有提过,两人幼时关系还是可以的,从年纪上来看,可能聂临风有点像兄长。
但随着年龄渐长,原身越发荒唐,两人才逐渐疏远。
虽然这些年聂临风把持朝政,内外传言颇多,但聂临风其实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辅佐”皇帝,把国家治理得很好,其实有问题的不是聂临风,应该是“连隐炼”才对。
想到这连隐炼心里有块地方忽然泛起一点酸涩,对着聂临风的语气也柔软了一些:“谢谢。”
聂临风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向刘福。
刘福会意,匆匆离开了寝殿,再回来时手上已经端了一块案板,上头整整齐齐地摆着绿头签,端正地写了各个妃子居住的宫殿、封号及名姓。连隐炼扫了一眼,有几个倒是知道,都是原著中比较受宠的妃子。
他再次想起来这件事,有点气闷,敢情这家伙是急着让他翻牌子,工作狂!
其实连隐炼对妃子根本没什么兴趣,但这是他的工作,也是查清楚早上那事的第一步,他只能挑一个:“随便吧,就……就这个吧。”
他说着指了个字最少的,但也没翻,而是直接摸过筷子泄愤似的继续吃东西。
刘福见状一愣,顿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只得小声唤了声“陛下”。
连隐炼奇怪地看了刘福一眼,是这妃子有什么问题吗?
刘福正欲提醒,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连隐炼方才点的牌子翻了个面。
屋内的温度顿时又降了,摄政王把持朝政也不是三两天的事,但对皇上在后宫闹的那些荒唐事素来不管不问,今儿这是要管的意思了?而且由他来翻这牌子,是不是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连隐炼:所以你连我翻牌子的工作都要抢吗?
聂临风:你尽管翻,床上能多别人算我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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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烛火下,骨节分明的手从绿头签上移开,轻轻摆手便把刘福屏退了。
连隐炼拿不准聂临风的意思,也没多话,又从桌上拿了几块糕饼,这才让人撤了,拿过旁边的茶碗。
茶很浓厚,颜色是红褐的,也不知是什么种类,连隐炼第一口下去觉得有点苦。据说这其实是茶特有的“甘”,但他总是喝不惯,呷了两口便怏怏地放下了,干啃糕饼。
这些小动作尽收聂临风眼底,有瞬间被犹豫覆盖,很快又恢复平静,不动声色地将手边的茶碗跟连隐炼的做了调换。
他的动作很轻,轻到连隐炼连声音也没听见,吃完手上的东西,觉得太干,便伸手去拿手边那杯他不怎么喜欢的茶润喉。
入口一阵清香,像是什么花,带着细微甜味,跟他方才喝的完全不一样。
连隐炼微愣,看了一眼茶碗,碗壁还是一样的花纹,茶水的颜色很淡,像茉莉的花蕊,泛着浅淡的绿,跟之前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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