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期已过。”敖夜淡淡道,“在下依照约定来取剑。”
老头嗤笑一声,全然没有面对佘宴白时的低声下气,“你这小剑修当真是命好,竟得了我妖族大妖的青睐。否则便是你在老夫门前跪上三个月,不,哪怕是三十年,老夫也不会为你这种无名无姓的小角色铸剑!”
铸剑不易,铸好剑更是难上加难,短短三个月就铸成一把好剑那是老头不眠不休、日夜不辍地打造,几乎是拼了老命才将将完工。
“劳烦阁下了。”敖夜解下腰间那模样朴素的储物袋,双手奉至老头面前。
里头装着的是他这三个月来在星罗城一处生死擂台上赢来的灵石,至于佘宴白走时砸给他的数十个装满灵石的储物袋,则被他仔细放好了,打算等日后再遇见时如数奉还。
老头看了眼敖夜手上的储物袋,脸上的怒色稍微褪去了一些,“这是?”
“在下询问过城内的人,说阁下为人铸剑会收取一百块上品灵石作为酬劳。”敖夜道。
“你这小子还挺上道啊,不过那些剩下的料子足够抵消酬劳,所以这些灵石你还是自个留着吧。”老头虽略有所心动,但转念想到敖夜背后的那位大妖,便不敢当真伸手去拿,只是辛苦了三个月积累下来的恶劣情绪却在敖夜诚意满满的举动中渐渐消散了。
敖夜想了想,并未执意让老头收下,而是将那储物袋与之前佘宴白留下的一起妥善收着,留待日后一并奉还,然后真诚道,“若日后在下遇见好料,定不忘送予阁下。”
“你有心了。”老头转身往里走,招呼道,“小子,随老夫进来。”
铺内一片昏暗,里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料子,从地上一直堆到屋顶。
敖夜不像老头那般身材矮小,行走其间,他几乎是一路从狭窄的缝隙里挤过去。
待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小屋,又顺着木梯往下走了一会,才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老头铸剑的地方——一处极为宽敞的地下暗室,中心处有一冒着幽蓝火光的炉子,一柄银灰色的长剑正斜插在炉内。
老头走到炉边,背着手,悠悠道,“小子,看在那位大妖的份上,也看在你没有狐假虎威的份上,老夫现在给你一个选择。”
“愿闻其详。”敖夜的目光落在炉中那柄与霜华剑一模一样的剑上,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怅然。
真正的霜华剑已毁,这新铸的剑纵使与其完全一样,但终究不是那柄陪伴了他多年的剑。
老头转过身,仰头望着敖夜,严肃道,“你是想要一柄好剑,还是一柄与你心意相通、宛若你身体一部分的神剑?若是前者,老夫现在就可将那剑取出让你带走。若是后者,就得看你敢不敢冒险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代价?”敖夜正色道。
没有哪个剑修能拒绝一柄与自己完全契合的剑,敖夜也不例外。
老头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胸口,神秘一笑道,“唯有饮了你心头精血的剑,方能与你心有灵犀。但是,这剑需要饮用你多少心头精血才能成,便是老夫也说不准,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要不要冒这个险。”
“在下愿意一试。”敖夜几乎没有犹豫,在老头话音刚落时,便果断应了下来。
他这一生免不了冒险,此刻若退缩了,那日后又该如何?
思及此,敖夜的目光愈发坚定。
“好胆量!”老头的笑容中有些激动,“过去老夫为不少人铸过剑,偶尔心情好时,也曾提过此事,但无一例外,皆一听要用心头精血便心生退意,生怕因此丢了小命。”
心头精血凝聚着一个修者的修为,岂敢有失,也无外乎有人退缩。
再好的剑,那也得有命去用。
敖夜垂下眼帘,以手做刀划开左胸口的衣裳与其下的皮肉,一道灵力从指尖冒出,钻进心脏深处,卷出三滴心头精血。
他面具下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有虚汗冒出,湿了他的冷峻的眉眼。
他只取三滴一试,成了,他幸。败了,也是他的命。
敖夜想要神剑,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为了一柄剑而丧命。
老头被他干脆利落的行为惊到,连忙指着炉火中的剑,说道,“快快滴到剑上!”
敖夜依言将三滴精血滴上去,只听滋啦一声,炉火猛地一窜将剑完全吞没,随后冒出大量的白烟。
过了一会儿,白烟尚未完全散去,老头就急匆匆地上前查看,随后惊喜道,“成了,成了!”
他右手化作碎石组成的手,直接伸进炉中拔出了剑,然后插进一旁冒着寒气的水池中。
又是一阵滋啦声与大量的白烟,不过这一回,不等老头取剑,剑便自行飞出了水池。
破水的刹那,水渍顷刻间从剑上消失,宛若从未入过水一般。
敖夜眼中露出一丝惊奇之色,他尚未用神识在这柄新的霜华剑上留下烙印,亦未用灵力注入其内,仅仅只是心间的一个想法,此剑便动了起来。
“你试试能不能让此剑进入你的体内!”老头手握成拳,激动得脸色通红,“你想想看,那不是一柄冷冰冰的剑,而是你的血肉,此刻,该让你的血肉回归你的身体了!”
敖夜闭上眼,如老头所说的那般进行想象,霜华剑在半空中不停颤动,片刻后,它从剑尖开始融化成,直至成为一道银灰色的流光,直直地射向敖夜的胸口,在取心头精血的那处化作一个如同霜花的银灰色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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