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又气又急,指着藏青魔君的鼻子,恨恨道,“我们好歹也算是认识了不少年,你怎狠心让我去死?那位阁下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要是真敢去他面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宁死也要拖你一起下水?大家要死就一起死好了。”
狐仙的本名其实不叫胡仙儿,而是无姓,只单单有“仙儿”二字。这并不是什么寄予了长辈厚望的名儿,只是饲养着她的大妖,随口唤出的奴名罢了。
在孔玉成为妖皇之前,妖族最强者乃是一位参与了屠龙一事、误入歧途的大妖。
屠龙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飞升通道虽开,但他们这些罪人又不敢渡那飞升雷劫,便只得想方设法来延长自己的所剩无几的寿命。
那位大妖所用的法子,便是不拘男女,或买或抢来一群与他气场相合的小妖养着做炉鼎,只待稍稍长成,就拖去双修,汲取身为炉鼎的小妖的修为、精力以及生命力,化为己用。
而被掠夺去了一切的小妖,要不了短短几日,就会命丧黄泉。死得凄惨,活着时也不见得有多好。几十人被铁链锁在一个房间里,整日整日地强喂灵物以求尽快提高小妖的修为,直至某日长成,被大妖选中,成为他的“新娘”。
而狐仙,运气不好,几十号人里偏偏就她被大妖随手一指,选中成了死前还要被其折磨一番的新娘。
但许是倒霉到头了,就迎来了一次好运。被梳洗打扮了一番,躺在床上等死时,那急不可耐地想要享用她的大妖,就被一柄细软的银剑给缠住了脖子,停下了令她恶心的动作。
说起来,佘宴白对狐仙还算有救命之恩,可每每回想起佘宴白那时盛着滔天杀意的眼神,以及后来对那大妖的种种折磨之举,狐仙就不禁浑身泛冷,只想离那个看大妖越惨、就笑得越开心的蛇妖远远的。
那蛇妖是个疯子,是比那个大妖还要可怕无数倍的疯子,要逃,逃得远远的……
便是此时,她已经成了仙,可对佘宴白的畏惧,就像是刻进了骨子里,永生都无法磨灭。
藏青魔君双手抱胸,轻蔑地望着狐仙惊惧不安的神色,不以为然道,“我藏青做人一向堂堂正正,有什么可害怕的?况且那位阁下虽然为人又狠又疯,但并非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所以你放心,要死也只会死你一个。”
不想撂了狠话后,狐仙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她抬手摸了摸云鬓,将上头的步摇往发间按了按,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招手,她的那群小姐妹就飞快地小跑了过来,齐齐瞪着藏青魔君。
“我一个人的话,那位阁下或许不信。但一群人呢?你猜他信还是不信?”狐仙笑眯眯地望着藏青魔君,眼神微冷,“你莫不是失忆了?那我就来帮你回顾回顾,先前在紫宸殿内,姑奶奶我打趣说你也可以去勾小仙帝他爹,你自己虽不感兴趣,但却有意让旁的魔仙去勾引啊。”
狐仙的小姐妹们待她说完,纷纷附和道,“我们可都瞧见了,也听见了,你可抵赖不了。”
藏青魔君眼中的得意之色顿消,咬牙切齿道,“行,算你厉害,我不去向那位阁下告你的状,你也少动些歪心思去污蔑我等。不然真惹着了那位阁下,我们擎等着被打散仙魂吧。”
要说藏青魔君与佘宴白的往事,便很简单了。深渊位于魔族境内,虽然可怖,但亦是魔族人,人尽皆知的、能快速提升修为的好地方。
只要能克服内心深处的恐惧,跳下深渊闯一闯,死了的便不说了,但凡能活着爬出来的,不说前途通达,也会成为同代人中的佼佼者。
藏青魔君是个有野心的,少年时尤甚,便不怕死地闯过深渊。不巧,他在深渊还没闯荡几天,就撞上了刚从孽生海里爬出来不久的佘宴白。
那时,藏青魔君年少轻狂,嘴上没个把门的,一瞧见当时尚处于虚弱状态中的佘宴白,就忍不住嘲讽了几句。
也亏得他那会不仅没做出趁虚伤人的恶事,还丢下了一枚效果不错的疗伤丹药,与佘宴白约战。
才在日后佘宴白伤愈,找上门来履约的时候,只堪堪被打了个半死而已。
回忆起被那雪白蛇尾,一尾巴抽断双腿的经历,藏青魔君就是一阵腿软,差点当众跪了下来。
那等可怕的经历,他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这会他先低下了头,狐仙也不会死咬着他不放,毕竟要是闹大了,他俩铁定只会两败俱伤。
到了那人面前,他俩谁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这就对了嘛,大家都同为仙人,都认识不少年了,何苦自己人为难自己人。”狐仙悄悄地松了口气,笑容真切了几分,“现在不同往日,咱们头顶上还压着尊小仙帝呢,要是再互相敌对下去,就没意思了。”
她话里有话,藏青能飞升成仙自然不是真蠢,便臭着脸点了下头。
古人云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以后,还不知道小仙帝会朝他们这些仙人丢几把火呢,所以他们彼此间的内斗确实该停一停了。
狐仙又看向独自站在不远处,一袭白衣几乎要融进滚滚白云中去了的李玉衡,唤道,“玉衡仙君,您以为呢?”
李玉衡回首,目光掠过众仙各异的脸色,最后落在狐仙幽暗不明的眼眸处,“仙子所言在理,只是……”
“什么?”狐仙道。
“天道既然立了仙帝,就不会擅改,所以我劝诸位还是早日接受此事为好。”李玉衡提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