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连着一两个月没送他画了,他巴巴地跑到宋靖楼下,洗干净了脸,穿了白色羽绒服牛仔裤,装得人模狗样来了。
他想,我真是贱哪。
什么样的人他得不到,偏偏跑来碰钉子。
可是他就是喜欢犯贱。
第15章
贺文舟临时抱佛脚,比写寒假作业还认真,一晚上干出二十多幅手稿,一张张码齐了,用订书器订好,做成一个简易速写本。当然了,按照时间的演变,他做了一点小手脚,每张手稿下也用铅笔签了个时间。证明自己这些天笔耕不辍,日里夜里都想着他呢。
贺文舟满意地微笑,抬头仰望着宋家二楼那扇窗。
窗帘是一层浅纱,后面伏案坐着一个人影。他早就打听好了,来过好几趟,笃定这扇窗子后面就住着宋靖。没来的时候他不想他,来了之后发现很想。可到底想他什么呢?
贺文舟也说不清楚,他就觉得宋靖好看,而且很傲,让他跃跃欲试总想征服。他有过不少女朋友,男人还是第一个。他不是没见过别人玩男人,可是他嘛,他还小呢。
贺宇便是水旱并行,以前还包养过一个小明星。不过他看不上,他二叔那一家,脏得很,给他他还嫌不干净呢!
宋靖嘛,宋靖有不一样的好处……
窗帘被拉开,窗子后现出一个男孩的身影,垂着头坐在灯光下。灯光昏暗,勾勒出一个模糊清淡的侧影。有大人在他身旁嘱咐了一通,又走开了。男孩把书合上,站起身,忽然看到楼下一个白色的影子。
他微微一怔,隔着窗子和贺文舟对视。
贺文舟扬起那本速写本,一个劲招呼他下来。
宋靖没理他,窗子前没人了。
贺文舟蹦了两下,竭力往窗子里面看,可什么都没有。他冻得两脚站不住,不停徘徊,将拎着速写本的手合起来猛呵热气。
防盗门咔地一声响,宋靖下楼来了。
他只穿了件外套,里面还是睡衣的样子,手里拎着一只垃圾袋。头发好像剪短了,皮肤还是很白,在傍晚的灯影里发着瓷器般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阖下来,遮住一双丹凤眼,那里面黑沉沉的,什么都有,又像什么都没有。
宋靖冷淡地道:“你怎么来了?”
贺文舟知道外面冷得厉害,就脱了手套让他戴,抱怨地道:“你怎么也不多穿点。”
宋靖不肯要那只手套,贺文舟于是想握着那双手,冰肌玉骨的,修长冰冷的手指。宋靖被他一碰,反倒抽身撤开:“你到底有没有事?”
贺文舟一笑,把速写本放他怀里:“给你的。”
宋靖低头翻了翻,满满一本都是他的画像,每一张都标了日期。这些天他们没见,可贺文舟凭着记忆依旧画得每张都不一样,每张都活泼生动,好像他就在眼前,就在他心里,张嘴就呕出来一样。
贺文舟还在那道:“这些天,家里管的严,就没能来找你……”
宋靖五味杂陈,他被连着送了一个多月,冷淡了一个多月,又收获到这一个多月。他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贺文舟趁热打铁:“我有资格请你吃饭了吗?”
宋靖沉默半响,终于道:“好,明天中午。”
贺文舟道:“那我明天来接你!”
宋靖摇了摇头:“我定地方。”
贺文舟早把餐厅、礼物、花准备好了,结果一愣:“什么?”
宋靖道:“我定地方,西市口见。”
他提着垃圾,收好书,往街对面去了。贺文舟跟在他后面,还想纠缠,被他眼睛一瞪,很不耐烦地轰走了!
他就说嘛,宋靖和别的人不一样。
翌日,他一大早就起床了,倒是吓了家里一跳。他妈不到中午是不起床的,他爸在餐桌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一头炸毛的儿子:“不舒服?”
贺文舟抢着牛奶灌:“今天我有事。”
他爸哦了一声:“今天是不是上学?我送你去。”
贺文舟歪头一笑:“你是让司机送我吧?”
他爸常年笑面虎一样,和他是没有隔阂的,狠拍了一下儿子的头,笑骂:“胡说八道。”
贺文舟和父亲亲一些,和母亲不亲。因为母亲太厉害,他时不时要扶持一下父亲,保持家庭平衡。再说,他爸更温柔嘛。
贺文舟提起书包:“我不上学,你自己走吧!”
他匆匆忙忙地出去了,到了门口,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把后面翘起来的头发捋平咯。一身清爽,好学生一样地出门了。
他还是穿得白羽绒服,牛仔裤,开车到西市口附近停车,从后备箱又拖出自行车来。(他刚拿到的驾照,不开白不开了!)
骑着自行车到西市口,这地方就是宋靖家门口的夜市,白天真是一片愁云惨淡,像宫娥没梳妆一样,卷着几片垃圾落叶。几辆旧公交车驶过,商店门口都冷清清的,早上很冷,街口倒有一家卖红薯的。他把车子停了,哆哆嗦嗦在太阳底下等烤红薯。
他来得太早了,早知道十点半来啊。
现在九点,要不去看场电影?他撕着烤红薯的外皮,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瓤,轻咬一口,滚烫的热意就像一块碳塞到他嗓子口,烫得他吱呀乱叫。
要是宋靖有手机就好了,可以给他打电话,给他发短信。他和凌雁几百条的短信一个月也用不了几次,但是让他给宋靖发,他能发一千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