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容果然在期末考了个很漂亮的分数,年纪一百六十多名。
老师还特意在寒假前的班会上点名夸了她进步明显。
班会刚散她就急着收拾书包,后面传来桌椅快速摩擦地面的尖厉声。
她并不在意,拉起书包拉链就要走,今天放学是聂祯来接她。
还没起身眼前就晃过一道身影,大概是动作急,到她面前才刹住脚,手猛的一下撑住桌子。
贺一容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是班长。
此刻他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撑着贺一容的课桌,半弯着腰看着她。
同学们都还在聊天或收拾东西,除了两叁个动作快的已经离开,剩下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过来。
喧闹的空间里也安静下来,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到这边,贺一容有些不自在。
“班长,有什么事吗?”
他深深看她一眼,低了眸,目光凝在她揪着书包带子的白嫩小手,指节红润。
今天近距离看她,才发现贺一容长了双黑的发亮,直勾勾盯着人的眼睛。
他积攒了许久的勇气竟然在她的眼神中退却了些。
有男生在后面吹着口哨起哄,一进入高叁,学校便有意把军政子弟单独分班了,毕竟这帮人大部分都要出国,可学校的本科录取率还需要普通学生来扛。
因此,班里的同学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家庭背景。
贺一容了解不多,但也知道班长的爸爸是最年轻的市长。
高叁开学时候他爸爸代表学生家长讲话,是个外表严肃,讲话内容也严肃的人。
班长却不像他,人很温和,总带着笑,声音如春风。
可眼下的他又像极了他那位严肃的父亲,眉头皱成小川。
“没事的话我要走了?”贺一容并不想和无关的人多纠缠,聂祯肯定已经在等着她了。
可她的去路,却被班长挡得严严实实。
“我……”他停顿了一会儿,急急说出下一句话。
“贺一容,寒假可以约你出去滑冰吗,有个新开的滑冰场。”
口哨声更大,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贺一容猜得出来更深层次的东西。
学校里的人总说贺一容看起来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花,实际上却是手起刀落不给人一点余地的厉刺。
有人拿着花在走廊里拦着她,还没说出表白的话,她说:“不好意思让一下。”不给人一丁点儿给自己找理由的空间。
贺一容又一次斩钉截铁:“不好意思呀班长,我不喜欢滑冰,寒假也有事情。”
“那不去滑冰,去……”
贺一容没给他机会说完,她稍稍转过头,看见左前方江晨的身影。
江晨喜欢班长,是个公开的秘密,江晨与她还算有些交情,贺一容不想让她多想。
所以更加无情:“哪里都不想去。”
她提着书包站起来,“班长,你找别人一起玩吧。”
上前一步,贺一容看见他手背绷起,青筋暴凸,然后缓慢松开了手。
还没走到门口江晨追上来,和贺一容一起走出去。
“他人不错,好像喜欢你很久了。”
贺一容看着江晨,她没有显露出一点受伤的表情,和贺一容分析着客观事实。
“他爸爸还会升,是个不错的选择。”
聂祯又一次点开贺一容的聊天框。
16:48,“我下来了。”
可现在已经15:06。
以往,她总是最先跑出门积极放学的那一个。
有人敲车窗棱,聂祯按下车窗。
赵恩宇吊儿郎当的倚在车门边,侧头看一眼聂祯就转过脸去。
“你女朋友正在被人表白。”
他路过贺一容他们班时看到了,是周少游,最年轻市长的儿子,据说最瞧不上他这种不学无术仗着家里的权势作威作福的“二代”。
赵恩宇也瞧不上他,一副自恃清高的样子,非要与别人画条鸿沟,显得自己多不一样。
赵恩宇觉得有些好笑,不一样在哪呢,还不是看上了贺一容,怎么不见他去向叁班那位普通家庭出生的小白花表白。
“喂,贺一容不是你女朋友吗?”
赵恩宇见聂祯根本没反应,忍不住又回过头看向聂祯。
他根本不想见到这张脸,可看到聂家的车子停在这,也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样的心理,非要来告诉聂祯这件事。
周少游,连父亲都特意和他提过,要和周少游搞好关系,周少游的爸爸是一把手亲自提上来的人。
他聂祯,现在拿什么和周少游比呢。
聂祯是长得好看,周少游也不错。
聂祯成绩好,周少游成绩也好。
聂祯家破人亡无权无势,周少游家庭美满,只待他日父亲便跻身中央。
可就算是这样的聂祯,为什么自己的爸爸还那样喜欢他,喜欢到明知道聂祯心怀怨恨也想要认作干儿子,喜欢到喝醉酒无数次打骂他的时候说“你为什么不是聂祯。”
“你知道周千升吗,他儿子在拦着小容表白呢。”
聂祯越没反应,赵恩宇就越想激怒他。
聂祯终于有了动作,他理了理膝盖上的褶皱,他今天穿着迷彩训练服,赵恩宇刚刚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聂祯和以前不一样了,皮肤黑了许多不像以前一样白嫩光滑的像小女生,身上多了硬朗的气质。
乍一看确实比自己更像赵家的儿子。
赵恩宇刚想走,听见聂祯说:“那又怎样,小容喜欢我。”
江晨和贺一容在楼梯口道了别。
她确实喜欢周少游,可人家不喜欢她,她就没有一点兴致了。
她不明白贺一容喜欢什么样的,高中几年,她拒绝了所有人。
有人求而不得生了妒恨,造谣贺一容是个女同性恋,不喜欢男人。
贺一容刚刚和她说,她喜欢聂祯。
聂祯啊。
江晨下意识的也是想到,聂祯家破人亡,连过年过节的都很少有人去拜会聂爷爷了。
贺一容与聂祯……
她抬头,正好看见周少游在簇拥中从教室门口走出。
江晨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聂祯,看着周少游即使刚被贺一容拒绝也仍满面春风不见颓败,她突然心头冒起股酸涩。
很小的时候,大家都还住在大院里,哥哥江坊和赵恩宇打架,她上去拦着,不小心被赵恩宇手里的树枝划到脸。
吵闹中没有人发现她,聂祯拉着她的手,带她去聂家,聂祯的妈妈抱着自己,把她的脸洗净,轻轻的吹着她的伤口。
“晨晨不疼哦。”
贺一容喜欢聂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一直就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