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药童听闻异响,关切靠近:“三公子,您还好吧?”
“没事。”宋思锐忍笑答话。
林昀熹未及细想,强行推开他,转身跑进里端,笨手笨脚爬过窗户,溜了。
宋思锐张望她逃遁的方向,浅笑无奈,亦带悲悯。
····
林昀熹心乱得不成样子。
唯一念头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瞧见她和三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尤其是……“那样”的共处!
晋王若知晓,铁定认为她阳奉阴违,偷偷勾引他的宝贝三公子!
真是的!管束不了两个儿子,却把责任堆在她头上!
她心怀委屈,趔趔趄趄冲进后院,又恐那家伙追来,干脆躲到角落的大片球状长草后。
紧抱双膝,缩成一团,可怜兮兮。
竖起耳朵凝神静听,那名好奇的药童终究入了书楼,而宋思锐则宣称自己在找书,不小心弄掉了。
二人收拾妥当,脚步声远去,再无声响。
林昀熹刚松了口气,冷不防头顶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询问:“此处有何好玩的?”
阴魂不散啊!
逃跑已来不及,继续藏着又毫无意义,她暗自叫苦,没料到宋思锐竟抱了那叠书,挤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蹲。
……!这人在闹哪样?
有一瞬间,她差点断定自己陷入某个逼真的梦境。
宋思锐笑嘻嘻向她展示医书:“一本不落给带出来了。放心,我掩护你。”
林昀熹欲哭无泪。
敢情他以为……她偷书失手才藏身于此?
她躲的分明是这位声望日隆又黏腻缠人的三公子!
再说,他堂堂王府公子,为何要陪她龟缩于乱草间?
他、他……想干嘛?
“让我瞅瞅,你的手怎样了……”他将书册搁至草上,一本正经去拉她。
微温隔着新缠的纱布传递而至,林昀熹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这般拉拉扯扯、永无休止纠缠下去,她的极力回避有意义么?
“三公子自重!我……我、我是世子爷的人!”
她立心与他断个干净,又寻不出合适理由搪塞,情急之际,口不择言。
宋思锐长眸微瞪,磨牙切齿,既有想咬人的愤懑,又有啼笑皆非的懊恼。
对上他“凶残”的目光,林昀熹自觉被置于鼎沸水中烹煮,闷热煎熬。
虽说晋王的要求是“安分守己,不得与两位公子有任何牵扯”,可她无法公开私谈条件,唯有先把宋思勉拉来作盾。
况且她因宋思勉求得圣谕才入王府,且从小相伴,若无那次意外,她大概……
唉,真搞不懂当时瞎折腾什么。
捏造随时能戳破的谎言后,林昀熹莫名有了底气。
二人以古怪姿态蹲在草堆内,不甘示弱瞪视对方,全然不符合各自的身份与教养。
须臾,远处沉稳步伐打断了这场稚气的对峙。
“三公子?”一浑厚男嗓试探着发问。
猜出部下在找宋思锐,林昀熹如受惊的脱兔,直蹦而起,绕道奔向前院。
来者年约二十七八岁,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刚健威猛。
他远远瞥了林昀熹一眼,面露惊奇,继而东转西晃,终于在墙角蓬草内觅到悠然翻书的三公子,登时目瞪口呆。
“您这是……?”
“一鸣兄,找我有何事?”
宋思锐气呼呼地打了个哈欠,拍打浅银灰缎袍上的草屑,对窝藏在此的原因不作半句解释。
萧一鸣祖上曾担任御前密卫指挥使,本人年纪轻轻已是无上皇的亲卫,出身极佳,武艺非凡,受人景仰。
无上皇旅居海岛数年,萧一鸣因特殊缘由未曾跟随,因而宋思锐直到最近才与之相熟。
而今无上皇长居守卫森严的行宫,兴许是觉着小曾孙初归京,身边没几个可靠的人,便直接把萧一鸣拨来辅佐。
此举更让满城热议,人人皆称,晋王府的三公子已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人选。
“三公子,”萧一鸣悄声道,“您前两日嘱咐的事……已有眉目。”
宋思锐略感意外:“如何了?”
萧一鸣警觉地环顾四周,悄声道:“属下找到林府当年的管事,也问过此次遣散的老仆,证实林公爷待夫人情深爱笃,洁身自好,婚前婚后,不曾纳妾,也无通房。夫人十六年前诞下一女,未料不到半年又怀上了……”
宋思锐紧握双拳。
不到半年?难不成……?
却听萧一鸣续道,“遗憾第二胎只怀了不足两个月,没保住,此后十多年……林夫人再无所出。”
这番话印证了宋思锐幼年的记忆——林千金乃林伯父的独生爱女。
当惊觉昀熹无故失忆,还成了林千金,且王府上下无人觉察端倪,他由此判断,两名少女必定生得异常相似。
年龄接近、模样如出一辙倒也罢了,闺名同叫“昀熹”?
太不可思议了……他毛骨悚然,即刻派人调查。
此番萧一鸣查证,林伯父夫妇无别的女儿,等于堵死了他此前的推测。
改日得想法子问问秦老岛主,昀熹从何而来,为何取了这个稍嫌生僻的名字。
老爷子盘踞一方,实乃不为人知的天家旁枝。
昔年在长陵岛,宋思锐一度担心自己和昀熹同宗同源,老爷子则隐晦表示“无需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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