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龙须酥糖,我小时候只有白的,近年加了新花样,才有这粉、绿、黄、紫……”
对上她的莹亮眼神,他笑而护她挪步至摊档前,挑了一盒五彩缤纷的酥松银丝糖。
林昀熹望着竹盒里一个个乖巧并排的小团子,细丝万缕,毛茸茸十分趣致,迟迟没开吃。
宋思锐莞尔:“酥糖而已,何以舍不得下口?若喜欢,往后得空便来,忙时让他们做了送进府里亦可。”
他边说边用竹签夹起雪白的一团,送至她唇畔。
她全然没留心此举的亲密程度,迫不及待轻咬一口,只觉酥松绵甜,入口即化,甜丝丝滋味从舌尖蔓延开来。
“好吃吗?”他笑问。
她点了点头,正想吃掉余下半团,未料宋思锐随手塞嘴里,边吃边啧啧称赞:“嗯……果然很甜!”
“你、你怎么能吃掉我那一半?”
林昀熹眼睁睁看着自己啃过的糖到了他唇齿间,霎时满脸绯红。
“小气鬼昀熹!”他夹起淡绿那团递向她,“你尝尝这什么味儿?”
林昀熹始觉周遭不少人弯起玄妙笑弧,方觉年轻男女在街头喂食太招摇,闷哼:“我有手。”
宋思锐笑了:“手还缠着纱布呢!多不方便!自家人何必讲究?”
她决意不搭理他,抢过酥糖,盖好盒盖子,挤出围观人堆。
宋思锐慢悠悠品尝绿色酥糖,落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妨领略正店七十二户,这附近有仁和店和姜店;回城西时还能去宜城楼、班楼,喝酒喝茶两相宜;待到天黑去逛夜市,看看歌舞杂耍……”
林昀熹总觉他描述的地点与景象闻所未闻,越发怀疑自己多年来是否足不出户,或两耳不闻窗外事。
由龙须糖引发的面红耳赤消退后,她又被木板上栽种的花苗吸引了。陶木造景,精巧细致,别具一格,似曾相识。
临近午膳时间,二人被奇香勾惹着进了一家画栋雕梁的大酒楼。
楼上楼下挤满了客人,宋思锐只在客堂角落要了一小桌,正自点菜,忽听门口人声嘈杂,转目见数人簇拥一中年美妇入内。
那妇人年约三十六七岁,一袭暗沉紫袍,眉眼鼻唇与林昀熹甚相似,举手投足散发高贵冷艳之气。
她极目四望,视线触及他们所在,杏眸陡然微亮。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作者三千烦恼丝掉了二千七百五十,还是改了文名,原有文案梗会在后文出现,请不要抛弃我。
第二十四章
#24
“小姨?”林昀熹认出来者,惊喜万分。
“我来城东置办物料,瞧见你……还道是眼花,便跟进来确认,”崔夫人转眸端量宋思锐,“这位莫不是……?”
宋思锐细看她着装端雅考究,眉眼精心描过,明媚笑靥难掩微妙畏惧,只怕是明知故问。
“在下宋思锐,见过崔夫人。”
“原来是晋王府的三公子,失敬,”崔夫人盈盈施礼,“贸然前来,打扰二位了。”
林昀熹偷眼望向宋思锐,眼光尽是恳求。
“难得偶遇,谈何打扰?”宋思锐一笑,示意亲随去张罗雅室,以便深谈。
林昀熹挽了崔夫人落座,歉然道:“说来惭愧,我本应早些探望您。”
“你目下既是王府乐师,岂能到处乱跑?”
崔夫人顿了顿,见宋思锐尚在门外,遂压低嗓音:“听说你初进王府那夜,世子大发雷霆;后来……你怎就与三公子熟络起来了?”
林昀熹心下微凉——小姨和笙茹问了同样的问题!可见,她与宋思锐的交往匪夷所思!
“这、这……其实也谈不上多熟。”
崔夫人的艴然稍纵即逝:“孩子,你有事瞒我。”
林昀熹本不想宣扬,又觉不该隐瞒亲人,趁雅间无外人,悄声坦言病后失忆之事。
崔夫人闻言,面露惊忧,陡然凝脂玉手一抖,青瓷茶盏滑落。
林昀熹反应极快,顺手将杯盏抄在手里。
茶水溅出几滴,染上袖口与纱布。
“没事吧?”崔夫人慌忙以纱巾擦拭,翻开她的袖子,细察有否烫伤。
臂上并无任何灼烫痕迹,唯小巧蝴蝶形胎记,翩然展露于堆雪肌肤。
崔夫人双手徒添微不可察的细颤。
“小姨,我无碍,”林昀熹软言安抚,“旧伤痊愈了……裹着,是怕被拉去弹奏。”
崔夫人脸上滑过一丝了然,复道:“圣上素觉你娇纵,原是小惩大戒,将你充作宫乐;你娘一走,你爹入狱,我已是自身难保。霍七公子生怕你受委屈,几经周折求得特赦文书,变卖私产,忙而无果,唉……据称,他随晋王去西郊别院,还染了风寒?”
林昀熹犹记霍书临拦截她时的言论,且居住别院那些天,她宁愿给寻常侍卫仆役送药,也没多去探望他一回,自觉无情无义。
可晋王府兄弟已为她撕破脸,她何苦再招惹霍书临?
尤其霍七公子乃京中最富盛名的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交游广博,走遍天下,仍甘于为她这一罪眷奋不顾身,叫她于心何忍?
或许,她欠他一句解释,一声道谢?
趁宋思锐徘徊未入,林昀熹轻声问:“小姨,我一直有个疑问,我娘……为何走得这般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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