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你还好吧?”她忍了将近一柱香的泪水夺眶而出。
宋思锐心有余悸,紧紧握住她的手:“这伙人一来便在上风位撒了药,害我和同伴中毒……幸好一鸣赶来接应,可你……你怎么也跟着……那丫头呢??”
林昀熹这才记起自身换了男袍、骑马逃离品柳园的原因。
可她没来得及道出缘由。
转目惊觉四周血流成河、残肢遍地,她一阵反胃,头晕目眩,水眸上翻,身子晃了晃。
宋思锐吓了一跳,顾不上伤痛,赶忙探臂将她抄回怀内。
奈何两腿乏力,重心不稳,搂住她双双滚到草地里。
若非附近或躺或趴了二三十名死伤者,这大概能算得上他与她在京城重逢以来最好的时刻。
他死里逃生,而她,很快意识到身份的不符……
假以时日,昔日海岛上浓情蜜意的光景终将重临。
暮色苍茫,喈喈鸟鸣回荡于山野,源自重伤之人的痛哼和粗喘亦融于渐凛西风中。
宋思锐充耳不闻,一心抱紧他心尖上的人儿。
天下间似乎没有比她更重的,至少此时此刻,如是。
···
斜阳欲沉未沉,萧一鸣和手下押送逃窜的蒙面人赶回,见二人躺卧在地,吓得魂飞魄散。
“三公子!林姑娘!你们咋了?”
宋思锐倦目微睁:“我累了,想歇会儿。”
“那林姑娘好端端的……?”
“她,吓晕了。”
宋思锐双臂紧拥伊人,笑得无奈、怅然又溺爱。
萧一鸣崇拜的小眼神瞬间暗淡了三分。
宋思锐挣扎而起,环视周边:“把手足救起,挪至边上,等待救援;黑衣人留俩活口,分开关押审讯。”
“其余的……?”萧一鸣微惊,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
“嗯,省得泄漏昀熹会武一事,”宋思锐语调平静,转头对部众道,“也烦请各位替我保守此秘密。”
“是!”
余人恭敬应声。
又过了半盏茶时分,萧一鸣召唤来的另一拨部属赶至,借微弱天光救死扶伤、清理战场。
宋思锐视线越发模糊,两臂始终箍紧林昀熹。
他确认她并无大碍,并没打算太快叫醒她,即便他很想弄明白,为何来的不是傅千凝。
一行人匆匆赶往十余里外的品柳园,内里灯火通明,吵闹声喧天。
宋思锐勉强支撑着下了马,两脚尚未站稳,朱色大门后一鹅黄衣裙少女直奔而出,瞧装扮模样,竟与林昀熹颇为相似。
于他而言,不难猜出是傅千凝。
他皱眉问:“阿凝,你在搞什么?”
“哥哥,你又在搞什么?”
傅千凝先是怨气冲天,再察觉他形容狼狈,还抱了昏迷不醒的林昀熹,不由得慌了神:“这……求援是真的呀?我姐她没事吧?”
她见表兄自身难保,急忙抢去抱林昀熹,偏生宋思锐不肯松手。
“这时候你就别乱吃醋了!你俩到底怎么整的?”
宋思锐怀疑自己随时随地陷入昏迷,终归放开了林昀熹,朝萧一鸣招手:“让他来说。”
萧一鸣边搀他入内,边向傅千凝讲述来龙去脉。
傅千凝神色复杂,既有庆幸,亦有玄妙莫测的诡异笑容。
宋思锐斜眼打量她:“你穿这一身又是为了何事?”
“哥,你家的秘道,除了你和无上皇,还有谁晓得?”
“什么意思?”
“萧大哥让我俩去你书房躲藏时,秘道内藏了人。我猜想能获取秘道的势利必然不是什么毛贼,又推断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姐姐……”
宋思锐垂下的眼皮蓦然抬起:“秘道有人?你、你都做什么了?”
“我只当那黄色的鬼烟是为调离品园柳守卫,便想……替姐姐挡一劫,顺带让她去通知萧大哥折返,没想到等了半天,终究得靠自己……”傅千凝示意他们挪步至染柳居,“于是我换上姐姐的衣裳,易容成她,躺靠在聆莺居的卧房里,点了凝魂香,来个瓮中捉王八……”
萧一鸣听她将“鳖”改为“王八”,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傅千凝续道:“结果,还真让我逮到了一只肥的!”
宋思锐已觉身体沉重无比,再听她故弄玄虚,烦不胜烦:“有话快说,有……快放!”
傅千凝眯眼一笑,悄声对他说了四个字。
宋思锐虚弱面容上透出凝重之色:“难怪会了解秘道所在,且调动如此多的高手……”
“如今看来,那人只要目的是想掳走我姐,顺带给哥哥一点教训?”
萧一鸣的关注点则落在称呼之上。
他一脸狐惑:“傅姑娘喊三公子‘哥哥’,又唤林姑娘为‘姐姐’,难不成……他们二位竟然是兄妹或表兄妹?”
久撑多时的宋思锐听闻此言,火气上窜,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一夜,品柳园上下注定无眠。
敌人撒毒那瞬间,宋思锐紧闭呼吸,仅吸入少量迷毒,一直苦苦支撑回私宅。
但随行的人则没那么走运,他们功力远不如宋思锐,大多因中奇毒而体力不支,遭人重伤。外加萧一鸣带去的府卫武功稍弱,不少人归来时伤痕累累。
这可忙坏了傅千凝及侍婢仆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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