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昀熹愁眉渐舒,终究破涕为笑。
···
临近申正,当崔慎之亲自将母亲抱入林家宅院时,宋思锐正好骑着雪色骏马赶到。
他从林昀熹口中得悉阿微的身世及崔夫人中毒的现状后,踌躇半晌,取出一小包裹。
“易先生,在下有要事请教,不会阻碍你太久。”
此言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亦让易檀微惊:“三公子,您客气了。”
宋思锐迅速在二门内的石桌上摊开布包,内里全是瓶瓶罐罐。
林昀熹讶异:“这不就是我昨晚从池巫医处拿的?”
“是,她说了,内含清除你身上蛊毒的解药,也有重新让你洗去记忆的蛊毒,可她死活不说哪瓶才是。”
宋思锐说罢,转目望向易檀:“有劳易先生帮忙辨认。”
易檀犹豫:“三公子,此事请恕易檀无能为力。”
“你不知晓,抑或不能说?”林夫人插言。
“咱们巫医族有规矩,但凡上师未允准,下属若违背其意,一旦事发,性命难保,”易檀满脸诚恳,“还请三公子见谅。”
“你的意思是……池访不说,到你这儿也没辙了?”宋思锐怒意渐盛。
“族有族规,恳请理解。”
“行,既然她不肯说‘哪瓶才是解药’,我也不为难你,”宋思锐淡然一笑,“烦请易先生挑出‘哪些不是’。”
“这……这有差别吗?”易檀懵了。
“差别可大了!这是另一个问题,而且你也没违背她的指令,”宋思锐强词夺理,神色笃定,“大伙儿说,对不?”
林绍夫妇紧绷半日的唇角弯起浅浅笑弧。
傅千凝一本正经应道:“对!”
易檀急着照料病危的崔夫人,讪笑逐一打开瓶罐甄别,将非解药的数尽剔除,其中两个绿色小瓷瓶经吸嗅后放回原位,进屋前小声嘀咕了一句:“按照一比一混合内服,挑一点扎入百会穴和四神聪穴,另外……”
话未说完,忽然住了口,自顾入内。
宋思锐话到嘴边的感谢之言又咽了回去。
——说一半,留一半,几个意思?
但他不好多问,眼神示意林昀熹和傅千凝随他回晋王府。
他们仨虽学过医术,可在崔夫人中毒之事上,却帮不上多大的忙。
···
回晋王府后,表兄妹二人依照易檀所言,让林昀熹服药并扎过针。
料想药物起作用需花费点时日,急也急不来,宋思锐索性趁时辰尚早,和妻子补完先一日没能行的同牢、合卺、结发三礼。
里卧沉水香气缭绕,烛光轻曳,林昀熹被他摁住换过一袭红缎裙,装模作样往头上盖了块红丝帕以作盖头。
宋思锐同样换过赤色中衣,手执秤子,一点点轻轻佻开她的“盖头”。
林昀熹啐道:“你这动作,宛若孩童玩过家家儿戏!”
绯颜娇嫩,眸若秋水,令他呼吸有一瞬停顿。
“可惜我俩在岛上碰面时已不小,兼之……若玩游戏,没准儿我会被你逼着当‘新娘子’。”
他端上盛有肉沫的小碗,和她互相喂了对方一小撮;又在切成两半的小葫芦内倒上苦酒,一人喝一小口后交换饮尽,再用红绳将葫芦拼接如初;最后各自剪取彼此一束发,捆起放入锦囊收藏。
一场婚礼经历了诸多波折,至此才算真正完成。
灭掉半数烛火,林昀熹懒懒依靠在宋思锐肩头,两颊抹霞,轻垂美眸难掩娇羞与拘束。
诚然,白日里所遇的巨变,外加父母若即若离的态度,使得她既惊慌又忿懑。
由于血亲关系,她和阿微变成了姐妹,实在太讽刺。
所幸,她已出嫁,不必再见到那张像极了自己,却让她厌恶的面孔。
宋思锐探臂搂住她,低头凝视她妍丽无匹的素颜,眸光坦荡,直透人心。
她心念一动,眸底窜起小火焰,抬臂绕向他,小嘴贴向他微微翕张的唇。
红裳半褪如花瓣绽放又飘落,二人于唇齿磕碰中坠入身后柔软婚床。
酥酥麻麻肆意流窜,宋思锐体内数寸之火已腾起,趁着她迟疑的刹那,反客为主扯下带子。
林昀熹躯体一凉,忙以蜜颊贴向他肩颈。
几番搓拉,丝帛恰似落红堆叠,半遮半掩,正是风光最绮丽之时。
然则宋思锐突然吸了口气,从她上方滚至一侧。
“……?”
林昀熹匆匆拽过锦衾,以遮盖外泄春光,却听他喉底沙哑,满是隐忍。
“你新服了药,我不确定‘吃螃蟹’会否影响药效,要不……先缓一宿?”
林昀熹暗觉有理,抿了抿唇,探臂箍住他。
宋思锐如箭在弦上,被迫强忍的滋味甚是艰难,又不好再跑去冲澡,只好有一句没一句说点正经话题。
他谈及大理寺的问话,宣称棠族王子申屠阳秘密掳走他的新婚妻子,故而双方进行一番厮杀。事关天潢贵胄颜面,大理寺承诺不公开案情。
林昀熹则聊起父母和小姨的纠缠,言语间尽是唏嘘。
宋思锐回顾昨夜,方觉后怕:“是我会武功之故?还是因掐伤了掌心,得以清醒,不至于被药物蒙蔽?像岳父大人那样的……”
他本想说“像岳父大人那样的文弱书生”,未料林昀熹理解成结果相类,秀眉轻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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