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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什么?听说晋王三公子海外归来,相中了家道中落、没入王府的靖国公之女,不惜和父兄对抗?”
    林昀熹眉毛轻轻一挑,喜怒难辨。
    “额……大致如是,”文琴难堪,“我们只道傅三哥见异思迁,寻了和您面目相似的千金,更妄图用‘她’来替代您,藉机夺取七十二岛立功,故而认定……在你们三位携同家属登临长陵岛前,先请来双月岛查探清楚。”
    林昀熹明白,有些话,双方均未明言。
    宋思锐和傅千凝深得秦老岛主真传,皆是以一当百的好手,沈家人怕吃亏,决意无声无息下药,控制内力,再拿下扭送长陵岛,定为奇功一件。
    他们大抵没料到,上回所遇不像“大岛主”的她,实因蛊毒未解,连自己是个岛主都不晓得,只会“淡淡点头”。而今恢复常态,前前后后事件串联而起,她越发淡定雍容,反倒缺少当年的锋芒毕露,教人迷惑。
    “我还道……沈家对我们夫妇有多大意见呢!”林昀熹似笑非笑。
    这下连沈岛主也吓得不轻,急忙站起,朝她行礼:“不敢不敢!只为防止敌对势力渗透……毕竟,他们打听靖国公夫人乃棠族王族,手下有巫医,有摄魂术、移魂术、换脸术等妖法……“
    边说边忌惮地望向一袭玄色衣袍的易檀。
    易檀无奈笑了笑,不作辩解。
    “瞎折腾!”林昀熹俯视沈鹭起和文琴等人,“就算我不似往日,可我和阿凝飞身跃入人群……你们瞎了没看见?”
    此话或多或少掺杂了委屈,她自认为和傅千凝从马背腾空而起,双双姿态翩然,美妙且帅气十足,居然没人欣赏,还断定她是冒充的大岛主!
    忆及此事,她补了句:“私自离岛闹事,我还没算账呢!”
    沈鹭起和文琴异口同声:“属下甘愿领罚!”
    林昀熹无端忆起,前些日子,她和父母、丈夫齐齐跪向女帝,嘴里蹦出的也是类似措词,心下微酸。
    “罚是得罚!”她摆手道,“先起来!咱们七十二岛,何时多了这跪来跪去的规矩?”
    余人皆没敢动,齐声道:“请大岛主责罚!”
    林昀熹料想,这桩事实为沈岛主授权,可她离岛日久,不宜一回来便重罚,更不能与沈岛主撕破脸,遂冷声道:“沈门主作为岛主副手,擅自率众进入大宣境内滋事,按律该受鞭刑,念及你主动承认过错,改劳役三个月,其余人等协助,制造二十万锐箭。”
    “是!”
    林昀熹目视文琴,骤然记起那次双方冲突,宋思锐拿了她的剑,心底莫名漫过微妙滋味。
    “章鱼,你说……该如何罚她?”
    宋思锐一直怀持“事不关己”之态,正端起杯盏喝茶,闻言差点喷茶。
    强行咽下后,他呛得满脸通红,形容狼狈。
    “……我?问我?……散布谣言,损害岛主名声,本当杖责四十,念在本心为善的,减半吧!”
    林昀熹没好气:“也不怜香惜玉,算了!采茶时节,罚去阿凝那儿采五十斤茶。”
    文琴领命,如蒙大赦,随众人返回原位。
    “既无旁的事,”林昀熹语调平缓,“我们夫妇二人去瞅瞅大师兄。”
    ···
    幽静庭院内,一身绿袍的沈星长正用左手拿着一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狭长寒刃,眉宇冷漠,朗目如寒冬平湖。
    闻卵石道上有数人步伐匆忙而至,清冷视线如流水滑向大门。
    漫天日影之下,那女郎身姿窈窕,娇靥褪去稚拙,焕发沉稳而不失飘逸的清丽。
    她发绾妇人髻,双眸澈比浅溪,青衫迎风,如朦胧烟雨润春山。
    身侧青年玉冠清贵,衣袂翩飞,恍如遗世独立的年轻仙君。
    沈星长知傅家三郎生得极美,却从未想像过,当对方换上贵公子袍裳后,竟呈书中所言“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之风姿。
    沈星长垂首望向空荡荡的右袖,自惭形秽感油然而生。
    “大师兄。”
    林昀熹和宋思锐跨入院落,眉间流露的情绪远比他复杂。
    于宋思锐而言,眼前人肩负一门重责,为得昀熹垂青,长年打压他、伺机陷害他,比起兄长、霍七、申屠阳等人更能称得上“情敌”。
    但对方终究因他失了臂膀……
    恩恩怨怨,大致两清。
    而对林昀熹来说,此人与她有师门情谊,曾为得力干将,更是稳住沈家数百人的关键。
    儿时,她偶有为“傅章鱼”打抱不平,却鲜少正面与沈星长起冲突,甚至屡次顾存“大师兄”的威严。
    纵然明知“傅章鱼”借忍辱负重的弱者姿态讨得她掩人耳目的垂怜与相护,她亦乐于表现出公正无偏私,以维持三人的玄妙平衡。
    可后来,年岁渐长,她心动了,毫无疑问选择她的章鱼,一护到底。
    即便沈星长臂膀被削、沈家人发难,她不曾真正苛责于“傅章鱼”,只让他适当回避;而后意外得悉意中人为皇族,她恼他的瞒骗,担心血脉相近,却始终舍不得提“退婚”二字。
    在某种程度上,她和“傅章鱼”私下对彼此的宠溺不分上下。
    只不过她素来要颜面,人前相对高冷,导致外人眼中看来,是傅家三郎这个没厚实背景的外来小伙子,凭借连续数载的死缠烂打,才赢得秦家姑娘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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