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你个头!”萧一鸣恼羞成怒。
他哪里是因为害羞?不知?何故,突然某一天开始,衹要和她?交谈就打嗝!与旁人交谈却无异常,真是活见鬼……
后来?每每想和她?聊聊,乃至问问她?未来?动向,皆无从开口,最终没能?道出一句挽留。
归根结底,是怕被嫌弃。
“哥,你若心有所?属,为何不早向爹娘坦诚?”萧一哲不合时宜打断他的思忆,“要么把?她?娶回萧家,要么……你追到岛上,总好过这?般不尴不尬。”
“没你想的简单。”萧一鸣浓眉凝聚的暗云稍纵即逝。
“那便是……害怕坐船出海!”
“你少说两句!”
他疑心弟弟再往下掰,便要将他层层撕开,看个透彻。
“你倒是坦白啊!为何不与人说话,背地里关注人家动向?”
“我……并非意属于她?,衹是……喜欢和她?切磋武艺,想问她?何时归来?,好打上一架。”萧一鸣嗫嚅片刻,编了个理由。
萧一哲目瞪口呆,许久方道:“哥,你有毛病?怪不得你一把?年纪没人要。”
“一把?年纪没人要”这?话,傅千凝也说过。
往事一旦盘旋脑海,他再没心思喝酒,停杯投箸,草草对?弟弟交待两句,回房收拾包袱,准备南下执行任务。
此行离上回送别,已一年有余。
事实上,萧一鸣原以为晋王父子器重她?、爱护她?,他们定会很快重逢。
岂料她?随表兄表嫂回岛,便音讯全无。
他旁敲侧击探听过有关傅千凝的一切,从驻守晋王府的同僚、进入密卫的傅家兄弟,乃至不问俗事的无上皇夫妇口中得悉,那调皮古怪的少女居然是一岛之主。
七十二岛的主导势力虽处于青黄不接的境地,但岛主一职绝不是随随便便的赏赐。
年轻一辈的新任岛主大多立过功劳,方获得众人认可。
傅家小千凝早在十二岁那年便已上阵杀敌、救死?扶伤,更在台风救援、灾后重建、抗击瘟疫等要务中表现出色。
他往日?只当她?大大咧咧,仗着家族武学渊远、有皇族亲戚罩着,便耍点小伎俩作弄旁人;可处日?久,觉她?胡闹之余,武艺出众,反应敏捷,还擅医、懂香、会易容,是个有趣的姑娘,却不曾考虑她?的来?头、所?肩负的职责。
犹记她?向他讨要过红色信号烟,不知?是否用得上?
但愿她?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念及此处,萧一鸣硬朗的面容柔和了三分,凝重眉眼平添几许温情,蓦然顿住。
这?……算不算思念?
【二】
黄昏斜阳熔金碾银,将运河两岸的山水房舍裹得通明透彻。
家家户户用于驱灾避厄的符袋、朱索桃印迎风摇曳,团扇、冰饮、竹夫人等祛暑之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临近码头,客船货船首尾相接,徐徐前行。
傅千凝作少年书生装扮,立于船头,凤眸尽览岸边风貌,倾听断断续续来?的乡音,丹唇柔柔扬起一丝浅笑。
她?在七十二岛为战时筹备药物一整年,此次代宋思锐回京,一为探望晋王,二为参加宋思勉长子的周岁宴。
踏足大宣,绿柳依依,岛上鲜少想起的人和事,一一浮现眼前。
去年春末,那人曾一路默默无言,辗转伴送她?南归。
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他沉默而?听,不时面露微笑……她?一度以为,他愿随他们同赴海岛,且与她?和谐共处下去。
当她?知?悉他从无去意时,心猛地被什么扎了一下。
达观如她?,迅速表现出浑不在意,天知?道她?花了多少个日?夜来?接受终将离别的现实。
最后,她?确信有些人注定如浮萍聚散,才没再庸人自?扰。
在七十二岛各处奔忙,她?亦曾听说,萧家长辈四处在给那家伙物色好姑娘,想必好事将近,慢慢没再往心里去。
此际故地重游,她?忽而?在想,不晓得那人成亲了没?没准来?得及去讨杯喜酒?
沉思间,船舱内缓步走来?一人,青裙如雾里新柳色,容颜娟秀,却是随行的文琴。
自?林昀熹罚她?到采茶后,她?便一直留在傅千凝那边帮忙。
傅千凝难得有个温柔体贴、任劳任怨的跟班,乐呵呵收为己用,连离岛也不忘带上。
目下河上风轻,碧水悠悠,佳人信步而?近。
傅千凝嬉笑道:“文琴姐,咱俩在岛上也算大龄未嫁,你怎么半点也不着急?要不到大宣京城,我让姨父给你寻个品貌双全的青年才俊?”
文琴因她?没头没脑冒出的一句话惊诧不已,失笑:“四岛主又开玩笑了。”
傅千凝笑眯眯斜睨她?:“难不成你对?我哥……”
“请四岛主别多心!”她?急急否认,尴尬一笑,“早就……放下了。”
傅千凝随口一问,见她?窘迫,当即住口。
文琴陷入缄默,良久忽道:“倾慕过一位出类拔萃的男子,再看旁人,统统都觉将就……还不如不要。”
“这?样啊……”傅千凝若有所?思,复道,“我哥是不错,可天下之大,非他一枝独秀。在七十二岛没遇见合适的,不见得大宣没有,再说还有五族、赤月族等部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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