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吃边聊,依然是令人轻松的话题。
一瓶啤酒很快被两人分喝干净。
盛望舒率先拿过开瓶器,打开了另外一瓶。
两个杯子满上,她看着李明泽笑笑:“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李明泽微微挑眉:“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精致、严谨,标准的精英模样。”盛望舒直言不讳:“没想到原来你还挺接地气。”
李明泽静静看着她,低笑出声。
“你和我想象中的倒是很像。”
盛望舒端着杯子看着他。
李明泽轻舔了舔唇,认真看向她:“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A大。”
那时是临近毕业,他回学校交论文,晚上被室友拉去校外的烧烤摊聚餐。
那条夜市街很热闹,沿途摆着各种各样的小摊。
她当时和同学一起坐在路灯下,穿一件黑色露腰工字背心,军绿色背带工装裤,黑色长发用彩带编成个性的脏辫,黑色眼线,妆容明艳,笑起来时却满脸稚气,眼神干净明亮,让他想到在山顶上看过的那弯弦月。
他从她身后走过,不着痕迹地去看她的画板,那上面画的却不是素描肖像,而是一件礼服。
室友去旁边的商店买水,他便不由自主地在她身后多停留了片刻,有男生套近乎,点名让她画肖像,她说,“不画。”
那男生便说给她五倍的价钱。
“给十倍也不画。”她满不在乎地笑笑:“我不是来摆摊挣钱的,我是来写生的。”
男生碰了一鼻子灰,臊眉耷眼地走了,没一会儿,又一个小女孩在摊位前停下。
女孩的妈妈鼓励女孩:“问问姐姐可不可以帮你画幅画。”
小女孩刚怯生生地叫了句姐姐,她就笑说:“小妹妹,要帮你画素描吗?”
小女孩乖乖点头。
她便歪着脑袋笑眯眯地说:“太幸运了,你是我今天的第十位客人,可以免单哦。”
李明泽抄着口袋站在她背后,看到她换上一张干净的素描纸,垂着眼,笔尖刷刷在画板上落下。
画画时的她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惊鸿一瞥,李明泽并没有和她搭话,之后也再没遇到过她。
直到后来在那个品牌周年庆典上,他再次看到她,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
只是彼时,她刚和陵游公布恋情没多久。
盛望舒听完李明泽的描述,眼底涌起淡淡怀念的笑意。
“读大学的时候比较自由,经常想一出是一出。”
“你那时很可爱。”李明泽语气中平添几分温柔:“现在依然。”
“……”
他那语句中的意味太过明显,气氛在这一刻陡然变了。
盛望舒今天原本就是想和他聊这件事,轻蹭了蹭鼻尖,她温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可是,”她抿了抿唇,直视着他的目光,转了话音:“抱歉。”
“……”
片刻的沉默,李明泽淡淡扯唇,“没关系。”
盛望舒也笑了笑。
又是一霎沉默,李明泽忽而问:“如果不是现在,那么以后……”
“对不起。”盛望舒平静而果断地回答。
“我这个人其实很拧巴,很执拗,也很任性,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如果看到最真实的我,可能就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想法。”
她端起酒杯,笑着与他碰杯:“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能成为不近不远,留有滤镜的朋友。”
—
吃完宵夜,李明泽将盛望舒送到房间门前。
盛望舒笑着和他说晚安。
李明泽也笑:“晚安。”
坦诚布公地表达完各自的态度之后,他们之间彻底没有了尴尬和局促感。
李明泽转身离开,盛望舒关上房门进去。
脱掉鞋子,她拿了洗漱用品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刚将头发吹至半干,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盛望舒身上只穿一件吊带的丝绸睡裙,随手抓过浴袍裹在身上,她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后。
门铃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敲门声。
“咚”的一声,停住,三秒后,响起短促而连续的三声。
像是轻轻敲在了她的心上。
不用去看猫眼,盛望舒已经清楚门外的人是谁。
她熟悉他敲门的节奏。
或许在外人听起来没什么特别,可她很奇怪的,就是能分辨得出来。
盛望舒在门后站了片刻,直到门外没了声响,才伸手将门打开。
门外空无一人,她握着门把手,正要把门关上,忽而一道高大身影毫无征兆地从旁边欺身压了过来,遮住她的全部视线。
盛望舒抬眼,撞入言落幽深的眼眸。
他低垂着眼,睫毛轻微翕动,微遮住眼里浓如岩浆般,让她看不透的情绪。
“月亮。”他低声叫她,声音里有压不住的哑意。
盛望舒嗅到淡淡的酒气。
握着门把的手指收紧,她被他堵在套房门口,恍然间像是回到去年的某个时刻。
回到他母亲忌日那晚,她被他堵在家门前的那刻。
心脏没来由地高悬,盛望舒好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你有什么事?”
“你和李明泽去吃了宵夜?”
“关你什么事?”盛望舒冷着脸,唇角微抿,抬头审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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