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扶风不说话了,似是不大高兴了。
半晌,看她离他还是老远,他突然大声道:
你干嘛离我那么远,过来点儿!
他一回头,见卿如许皱着眉头不动,以为自己吓着她了,就又摆摆手,语气柔了些。
你过来点儿,我跟你说话累得慌。
卿如许抬眉瞥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
我刚就看你不对劲儿,你怎么一直老侧着个脸,你故意躲我呢?你转过来让我瞧瞧。
卿如许抿紧了唇。
顾扶风就跪立起来,伸手就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就着月光,低头去看她。
女子的脸上有一条细细的疤,如一条黑色的丝线,横贯全脸,蜿蜒向下。
这怎么伤的?他拧着眉。
指甲长了,没注意,划了一下。卿如许淡淡扯谎。
指甲划的?顾扶风挑挑眉。
一低头,又见着她脖颈上也有一道同样的疤,从颈子一直落到锁骨下方,就藏进衣襟里不见了。
而且,她脖颈上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青印子。
顾扶风皱着眉思忖了片刻。
卿如许抬眼瞟了他一下,目光有些闪躲,似做错了什么事,欲言又止。
一个灵光闪现,顾扶风徒然变了脸色,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了。
你你你都跟人干什么了?
卿如许讶然,见他面色红红的,目光也有些奇怪。
什么干什么?你在说什么?
卿如许不解地瞪他。
顾扶风见女子目光坦然,直直地望着自己,当下意识到是自己想歪了,立刻尴尬地住了嘴。
他俯下身来,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伤,见边缘齐整,这才恍然大悟。
这是剑伤?
卿如许不置可否。
谁干的?
顾扶风眉头又拧了起来,感觉腔子里一股火嗖地窜到了嗓子眼儿。
阿争说前日二皇子来找你,可是他做的?
卿如许沉默。
他见她默许,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看老子这回不揍死他!
他哗地就要起身,卿如许忙去拽他。
顾扶风见她伸手扯她,恐伤了她,临起身时就卸了点儿力。但卿如许是使了全身的劲儿的,而且她慌乱中抓的是他的腰带。
只听嘶啦一声,男人的腰带就被扯掉了,扣子划破半空,滚落在地板上。
而卿如许手一空,一个趔趄,就把顾扶风整个人给扑到了。
俩人一个叠着一个,摔在地板上。
卿如许低头看顾扶风的腰带还抓在自己手上,顿时脸就唰地红了。无奈她另一只手还压在顾扶风的身体下,一时也起不了身。
俩人离得太近,她就忙侧过脸,颦着眉,避开他的面庞,趴在他胸口。
男人胸膛宽厚,孔武有力。衣襟被扯松了些,露出一截耸立的锁骨,和胸膛结实的线条。
她正在想,该赶紧起身,别被他听着自己胸膛里突突直蹦的心跳了。
半晌,却见顾扶风并没动静,便抬眸去瞧,见着他躺在地上面上还一副痴痴地笑。
他见卿如许抬眸,忍住笑意,一挑眉。
卿卿,原来,你喜欢这么激烈的啊?
卿如许见他又胡言乱语,故意逗弄她,就拿握着腰带的手打了他一下。顾扶风这才挪了挪身子,让她把手收了回去,坐了起来。
女子一把将腰带扔到他身上,背过身去。
顾扶风就笑眯眯地赶紧把腰带往身上系,一边瞅着面前女子的背影。
一腔怒火,被这一场突发的闹剧冲散了。
你可别去找二皇子。
卿如许背着身给自己揉了揉手腕儿,听着背后悉悉嗦嗦的声响,头也不回地嘱咐。
你放心,我不会莽撞的。
卿如许觉着这么快就妥协,不像顾扶风会干的事,便转过身来对着他,听他是何意。
皇宫我是闯不进去,但他总得出来啊。只要他出来,我就有办法收拾他。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拂晓的领头人,在整个江湖上,怎么着也算得上排名前十的剑客。
卿如许眯起眼睛,幽幽地斜睨着他,眼神带着狐疑。
前十五吧。
卿如许继续瞅着他。
前二十。
卿如许没动。
好了好了,前三十总行了吧。
顾扶风无奈地甩甩手,撇了撇嘴。
卿如许望着他这般孩子气的样子,一时失笑,笑声清朗。
半晌,她柔声道,我知道,你要是铁了心做,一定做得到。
顾扶风听着这话很受用,面色又好看了些。
只是,揍他又有什么用呢?要是揍他,或者杀了他,就能让死去的亡灵安心瞑目,我这些年还坚持些什么呢?
顾扶风听着她语调伤感,知道她说的不是二皇子,而是
瓮里的那一位。
我知道,你想用自己的力量给敌手致命的打击,你想听亲手做下恶事的凶手在被害者面前真心悔过。我明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