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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此时都屏气凝神,竖耳听她要如何解这道死题。
    她回过身来,扬唇一笑,朗声答道。
    乌鸦非鸦,有两解,我们先论再驳。
    她缓缓往回走,边走边说。
    先说论。乌乃颜色,鸦乃形神,既然是一个颜色加了一个形神,自然不能等同于一个形神。
    这就似我们常说的狼,狈,为,奸。
    卿如许一字一顿,看了看季方盛,又看了看郑烨,又返身走到林幕羽面前站定。
    既有狼,也有狈,明明是两个凶手,总不能因为俩人一同犯案,就等同于一个人犯案。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总不能让凶手只手遮了天,让衙门只捉拿一人归案吧。
    有几位公子听得认真,也连连点头。
    其次是驳,既是要反驳乌鸦非鸦,便是要驳斥乌鸦是鸦的观点。举例论证,若我们要辩驳君非人
    卿如许说到最后三字,又字字放慢,淡淡地望着季方盛。旁边有听者见她突然指桑骂槐,也都噗嗤笑出声来。
    这一观点,便要说明君也只是人中的一种,可人还分为男人,女人,好人,恶人,用心做学问的人,和有辱斯文的人。君也只是人中的一种,正如乌鸦也不过是所有鸦中的一类。求鸦,尚还有渡鸦、寒鸦、鱼鸦、灰鸦等,而求乌鸦,其他鸦均不可致。所以说,乌鸦非鸦。做什么鸦,鸦选不了,但做什么人,人却选得。
    女子话音一转。
    诸位都是我大宁的国之栋梁,掌中握着的是大宁的未来。如今大宁、南蒙、云昭、楚离、肃慎、白民、雄常国这七国初定的局面,来之不易。可干戈依然未消,战火四起。谁又能知道,这样的太平日子能维持多久呢?曾经强盛如长股国,本也是雄踞一方,物阜民康,结果一朝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泱泱王朝一朝覆灭,可怜焦土。长股学子,当初也都是志向满怀钝学累功,可他们耽于眼前繁华,日日攀比功名,勾心斗角,到底国家覆灭,一切理想终成黄粱一梦。
    在座诸位都深自砥砺十年磨剑,才能登朝入仕,想来也都希望能以君之才华,为我大宁出一分力,莫浪费光阴,把精力放在这些于己于过皆无益的事情上。一思,一言,一行,都并不是一件小事,因为你们所行的每一个举动,都将决定你们将成为怎样的人,也代表了大宁后生的风貌。毕竟大宁的未来,将向何往,皆在诸君手中。
    女子的声音如戛玉敲冰,在亭中回响,众人皆仰头静静相望。她身材纤弱,衣袍素净,正气凛然,字字铿锵,当真是文人风骨,担得大宁一代翰林学士的气魄。
    季公子对我的答案,可还满意?
    她此番不仅解题,还夹枪带棒地教育了这群乌合之众。在座的学子均有些怔怔。季方盛脸上一阵红红白白,有些下不来台。
    你你这是诡辩!
    卿如许眨眨眼,说我是诡辩,那你可有更好的答案?若是没有,那这便是唯一答案,也就是所谓正解。
    季方盛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收场。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单薄的掌声,只见许明甫连连鼓掌,笑着站了起来。
    卿学士果然名不虚传,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不愧是圣上钦点的麒麟才子。
    卿如许又自顾自地仰头喝了口酒,用手指拭去唇边酒渍,又扫了一眼在座的人,见这些人方才欺压她的气焰都歇了半截,便满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阿争见她醉了些,也忙扶她一把。
    感谢卿学士不吝赐教,既然已经聊了这么许久,下面大家便开怀畅饮吧。
    卿如许见许明甫这就要草草了事,便抬眼淡淡望着他身旁的季方盛。
    季方盛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只好梗着嗓子对她说:
    既是君子之约,我自当认罚,不知卿学士意欲何为?
    卿如许闻言,笑眯眯地喝了口酒。
    早闻季公子最是重诺,言而有信,一言九鼎。我还真有一事想请公子帮忙。
    季方盛见她笑得诡异,竟然对他突然客气有礼了许多,心中狐疑。
    什什么事?
    众人也都诧异,纷纷等着卿如许解释。
    都言季公子诗才横溢,一首《问天》凤采鸾章,华腾气象。我心中仰慕已久,今日难得得此机会,所以也想向季公子求诗一首。
    季方盛年方六岁便写诗成名,成为长安著名的天才孩童。这些年来,又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诗作。他听卿如许也盛赞自己的诗,自尊心也得到了几分安慰,面色好转了一些。
    季公子少年成名,云霞满纸,盏茶之间便能成诗,卿学士此番算是找对人了。这边便有笔墨纸砚,季公子可当场作诗,也让诸君见识一下季公子的才学。许明甫指了指旁边的桌案,上面铺着层层纸张,架子上悬着一排狼毫。
    行啊,作诗不难,我现在就可写与你一首。
    季方盛想着可借机显露一下诗才,掰回一些颜面。便整整衣袖,走到桌案前,书童在一旁侍墨,他一手挽起衣袖,一手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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