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幕羽闻言,顿时面上不好看了许多。
卿如许款步离去,顾扶风心头大爽,朝林幕羽讽刺地挑了挑眉,又转身追上卿如许。
卿如许看顾扶风眉梢眼底尽是笑意,面上一副得了什么便宜的开怀之色,便瞪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儿出息!我刚刚都是胡扯,我烦你烦得要死,你自己不知道么?
不不不,你方才明明就是说的肺腑之言,你说你对我的情谊超越一切,你还说这是我们俩的家事。我都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顾扶风一脸嘚瑟。
她什么时候说过对他的情谊超越一切?
这家伙,给点颜色就敢开一整条街的染坊。要是再让他添油加醋,指不定要说出更多浑话来。
卿如许停住脚步,抬手一把揪住顾扶风的衣领,就把他扯到自己面前来。
顾扶风被她扯着弓着身,连忙朝卿如许使眼色,道:人家还看着呢,还没走呢。
卿如许才不管有没有人看着,她可不想被顾扶风抓着小辫子,天天拿出来戏弄她,便恶狠狠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说过的话,你以后都不准再提!不然,你知道我有多少种法子对付你。说罢,她推开顾扶风,自己跳上马车了。
顾扶风在拂晓,一向是杀伐决断,说一不二。可回回在卿如许面前,就死皮赖脸,一副被打压得死死的样子。
阿争站在一旁捂嘴偷笑。
车厢中传来女子的喊话:阿争我们走,别管他!
顾扶风整理好自己胸前的衣襟,无奈叹气道:唉,这女人,也太凶了。说罢笑了笑,也一闪身,跃上马车,钻进车厢里了。
林幕羽目送着卿如许与顾扶风的马车离去。
淡云西移,烟柳重重,孤雁远。
他抬手摸上腰间,触手空空。便缓缓地垂了手,在原地伫立了良久。
第五十三章 杜鹃啼血为谁鸣
三皇子承奕来的比意料中更快。
卿如许站在卿宅的后门前,觉得乌云压顶,似要赴刑场一般。
顾扶风道:不然别见了,我替你挡着。等他冷静点了你们再见。
卿如许苦笑道: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懦夫,事事都要躲在你羽翼下么?倒是你,可不准来听墙角。
顾扶风一哂:我是那种人么?他往回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眼神似有忧色,道:你有事儿喊我,我在这儿等你。
卿如许朝他笑了笑,深吸口气,推开小门。
暮色四合,长巷幽深,柳树横斜,游丝荡絮。
见女子出来,承奕屏退了下人,连灯烛都未留一盏。
卿如许顺着黑暗走到他身前,朝他深深一揖,半天,才站起身来。
承奕半晌不语,俩人就在夜风中默然静立了一会儿。
卿如许不敢看他的眼睛,静了一会儿,方才觉得胸中有了些勇气,这才抬起头来。
承奕全身着黑,仅看得一张隐藏在暗夜中的面容,压抑这某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低压情绪。
卿如许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今日,来找我问罪?
承奕眼睫轻颤,声音有些嘶哑,道:.......你可知,医者仁心,仁德?
他几夜没合眼,已然虚弱不堪。
卿如许垂了眼眸,道:是。深巷中青草蔓蔓,她继续道,若论行医,如临于深渊,如履于薄冰。若论为人,无为并非善,招祸不可退。
承奕眼有怒意,逐字切齿:巧言令色。
卿如许道:我知你不会原谅我,你要恨我,便恨吧。
你可知道,你这是杀人!承奕低声怒吼。
卿如许张了张唇,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最后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承奕质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一个医者,给病人毒药,你,你怎能这样狠心........
承奕,她不会再好了。卿如许抬起眼来,直视着承奕的双眼,十分坦然。
承奕闻言,嘴唇不住地颤动,胸中撕心裂肺的痛楚一阵阵撞击着他疲惫的精神。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好?前些日子,她就好了很多她还吃了一整碗饭,还跟我讲她做的梦,说她梦到与父皇初见的事,她还笑我,笑我是一个傻儿子,不知变通事事较真
卿如许不愿看着承奕自欺欺人的样子,缓声道:承奕,我是大夫。那些,都只是暂时的。娘娘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她是可以继续拖着,拖过这个冬天。可之后呢?你们终究要告别的。
那也当交给老天爷来决定,凭什么凭什么是你替他做决定?
卿如许抿了抿唇,直言道:这是娘娘的心愿。这是她的决定。
谁来作证?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劝说我母妃,想让她早点结束生命?她本就觉得她拖累了我,你就给她毒药,你见我我不肯夺嫡,你见我无法被你利用,你便要害死我母妃,好叫我痛苦,是不是?承奕眼中伤痛凛然。
卿如许皱了皱眉,辩解道:我怎么会?
承奕喝道:你就是这样想的!你一向工于心计,惯得会阿谀谄媚,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你本就是有意接近我,你对我、对我母妃,哪有半分真心?你只是想着你的官职,你的功名,你的野心,你的欲望!你一直都只是向利用我,利用我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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