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扶风一副混不吝的模样,道:怎么不敢打?你不让我动承玦和林幕羽也就罢了,我连个承瑛都不能收拾么?你没看见我要是晚来一步,他要对你做什么?人家欺负你都欺负到家门上了,我揍他一顿怎么了?
卿如许气笑了:顾扶风,你你傻了吗?你现在打了他我们怎么收场?你,你还嫌我现在麻烦不够多是不是?你要气死我么?
顾扶风一挑眉,道: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莽夫,没脑子?
卿如许怔了怔。
顾扶风虽然脾气有些急,可他绝对不是莽夫。若他是如此,拂晓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声势。
顾扶风斜倚着脚桌,朝她努努嘴,淡然道:我今日揍他用的都是内力,不信你去看看他,表面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她便凑上去看地上的人,方才看顾扶风那架势,力道不轻,可看承瑛身上确实毫无青紫的痕迹。
她略略安了点心,又突然想起来,顾扶风方才揍完承奕后,好像还给他嘴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忙问道:你给他吃什么了?
顾扶风见她面色缓和了些,冲她斜唇一笑,眨了眨眼。
卿如许脑中灵光一闪,她问道:你给他吃了庄生梦蝶?
顾扶风点点头,笑道:我一直还想这药有什么用,如今看来,给他用正好。
卿如许却更生气了,道:顾扶风!那药是你为我师父办事,险些把命搭进去,他才赠与你的答谢。师父总共也就炼出了一颗,用材昂贵价值连城,你就这么随便把它用了?用在这种小事上?你是不是疯了?
这不是小事。顾扶风辩解道。
怎么不是小事?你就冲动吧你。卿如许抚上额头,气得我头疼。
顾扶风忙放下杯子,忙伸出手去:怎么头疼了?我看看?
卿如许一把拍开他的手,气哄哄地坐到他对面的榻上,斥道:你给我出去!白痴,笨蛋,无赖,缺心眼儿!
顾扶风撇撇嘴,只好起了身往外走,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把地上的人扛了起来,丢到榻上去。这才在卿如许的怒目相视中乖乖出去了。
屋中静了下来,卿如许撇了眼对面躺着的承瑛,又看了眼桌上顾扶风用过的杯子,一时无语。
所谓庄生梦蝶,顾名思义,令人如梦似醒,分不清今夕何夕。可以消除服药者前五个时辰的记忆,醒来后如大梦一场。
那一年顾扶风被各大门派和刀手围剿的厉害,总是一身重伤。卿如许只是同柳叔学过一些医术,但对于顾扶风这样总是在生死险境艰难辗转的人而言,卿如许常常觉得有心无力。她为此彻夜苦读医书,有一回顾扶风中毒晕厥,群医束手无策,她熬得五日五夜没睡觉,翻遍典籍,这才找到了破解之法。
后来救回顾扶风后,卿如许心中忧虑,偶然得知长门医圣所在,她便去求长门医圣,希望他能收她为徒。长门医圣已经耄耋之年,退隐江湖,早已不问世事,她在医圣所居住的幔秋峡跪了三日,医圣终于松了口,同意试试她的资质。
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坚持打动了医圣。
可她入了医圣门下,顾扶风却借故离开了。隔了半年,顾扶风才回来。那时他浑身是血,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亲手交到医圣手中,才松了精神昏了过去。
那时卿如许才得知,原来是顾扶风与长门医圣许了诺。
长门医圣毕生心愿皆是药理,他听闻西域的登歌之岭上有一种草,名为赤箩,有起死回生之效。但登歌之岭地势险峻,登歌人将登歌之岭奉为圣岭,不允许外人踏足。长门医圣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得见这株奇草,顾扶风便答允替他寻来,医圣这才接受了卿如许。后来他看卿如许的资质确实不错,也便真心愿意收她为徒。
可长门医圣也并不知登歌之岭如此危险,竟让顾扶风花了小半年的时间,九死一生,才拿回草药。他身为医者,却无心害了旁人,心中懊恼,便用那株草与其他药材搭配,炼制了三颗不同功效的药丸,赠与了顾扶风,那其中一颗便是这庄生梦蝶丹。
卿如许想起顾扶风那时浑身是伤的样子,怒气全消。心如置于火上,烧得她阵阵发疼,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三炷香后,承瑛悠悠转醒。他感觉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似被置于云雾之上,他环视了一下屋中,见香炉青烟袅袅,脚桌上还放着一壶酒,对面还坐着一个女子。
本王怎么在这儿?
卿如许道:殿下酒喝得如何,可有何不适?
承瑛摸了摸身上,只觉得浑身酸痛难耐。
卿如许道:抱歉殿下,臣这里简陋,许是这榻不够舒适,让您睡得不舒服了。
承瑛有些迷茫:我们,一起喝酒了?我,我怎么感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卿如许道:许是臣这斟珠红的酒劲儿有些大,又点了些安神香,这才让殿下昏睡许久。殿下的随侍已经来催了两回了,说您府上有人求见,但望臣没有耽搁殿下的事。
承瑛脑中昏沉,只好朝她笑了笑道:同美人一道喝酒也是乐事,可惜本王今日有些不适,负了美人恩,下回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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