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就要去解顾扶风的衣裳,手刚一抓到他的腰带,顾扶风却一激灵,睁开了双眼,一把扣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卿如许不解地瞪着他。
顾扶风斜着眼睛觑着她,唇边扬起十分无奈的笑,你说呢?
他垂着头,凑近她的面颊,低声道,你现在也不是十五六岁的丫头了,你这样......衣冠不整的,还要来扒我衣服,就不怕我......?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下只着中衣的卿如许,眼神中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卿如许愣了一愣,心头一阵阵突突直跳。
俩人之间的气氛竟有些微的尴尬。顾扶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而她的手还紧紧地扣在顾扶风的手中,贴着男人绣着云纹的腰带。
卿如许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低声骂了句,瞎说什么呢!
她嘴上说着,可却也没再上手去扯他的衣服,转身去烤火去了。
顾扶风看着她的背影,垂了垂眼眸,敛去眼中情绪,道,我有点儿累,我睡会儿。
卿如许顿了顿,可又想着他那一身湿透的衣裳和沾了水的伤口,实在担心,又转头,朝着已经阖上眼的顾扶风道,伤口沾了水,若不处理好,是会虚热发烧的。你还想不想带着我一起逃出这儿了?
顾扶风抬了抬眼皮,眼底皆是疲惫之色,道, 好,那我再上点药。
他这才抬手扯松了腰带,费劲地脱下外衫,从里头翻出金疮药,再把衣服递给卿如许,让她帮他把衣服搭到架子上。
幸好金疮药的瓶盖封得完好,并未被水浸泡。
他又扯开中衣的带子,将缠在伤处的布条一圈一圈地拆下来。
卿如许瞥了眼,见那布条已经被里面渗出的血浸得濡湿,怕是伤口早就在他下午应敌时扯裂了。
难怪他现在这么没力气,流了这么多血,能不疲惫么?
卿如许已经忘记方才的尴尬,忍不住骂道,旁人被根针扎到了都要吱哇乱吼,偏你这明明伤成这样,一下午又打又斗的,半声都不吭。我要是这会儿不问你,你是不是就当没这回事了?等着伤口烂了溃了,流脓生疮?
顾扶风已经把布条尽数拆了下来,露出了伤口。伤口呈十字形,似乎是被什么十字武器所伤,看着似乎刺入得很深。伤口上缝合的线歪歪扭扭的,此时已经松掉了,鲜血遍布。
卿如许远远看着,颦眉道,不是嵘剑阁的人么?怎么不是剑伤?
顾扶风一边拿布条擦拭血迹,一边道,是嵘剑阁,不过他们还联合了山城三大家族。这是山城轩辕家的十字烈戟。当时正睡着,一时没留神,被突袭了。
卿如许看着他乌青的眼底和疲倦的眼梢,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这些亡命天涯的人,最难的不是应对敌手,而是睡个好觉。
顾扶风垂着脑袋,想扯紧固定着伤口的细线,粗手粗脚,结果却扯得自己一顿龇牙咧嘴的。
卿如许又翻了个白眼,凑上前去拍开他的手,行了你,笨手笨脚的,你这么瞎扯,能不疼么?
顾扶风这才乖乖收回手,仰头靠上墙,一对星眸睨着她,努了努嘴。
卿如许手脚轻快地给他处理着伤口,顾扶风也就垂眸看着她低垂的侧脸。
篝火烧木柴,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过了会儿,卿如许突然低声道,以后不准开这样的玩笑了。
她又补充道。你又不是这样的人。
顾扶风看着她,没说话。
他知道她还在说方才的事。
过会儿,他却反问道,你怎知我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眼眸中倒影着她的身影,面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卿如许抬头瞥了一眼他,道,你烧糊涂了吧。
她抬起手摸了把他的额头,又突然倾身上去,拿自己的额头抵上了他的额头。
她的皮肤微凉如玉,身上亦有种如雨后青竹般的清爽气息,毫无征兆地突然扑面而来。
顾扶风眼神微微变幻,下意识地侧了侧脑袋。
果然烧起来了。
卿如许坐了回去,无奈叹道。
她拿起药粉,一点点地给他洒在伤处,没有抬头,嘴上却道,还嘴硬......你要真是那样的人,那你躲什么?
顾扶风有些哑然,没想到她竟然注意到了他刚才细微的动作。
真是只小狐狸。
顾扶风顿了顿,才又大喇喇地道,就算......我是这样.,可不见得别的男人也是这样。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一个女子,孤身在男人当道的官场里,什么样的人都可能会遇到,而他又不能时时在她身侧。
我知道啊。卿如许淡淡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相识七年,顾扶风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很清楚。
彼时年少,心无旁骛,便是同衾共枕,她认为,他们俩从来都是心怀坦荡。
何况顾扶风心里头本来就有个叶烬衣。
这么些年过来,她也越来越能感觉到,顾扶风对她是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他或许总觉得自己要年长她几岁,便把她当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生怕自己没护好她,又怕他做的不好,让她觉得他欺负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