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汝从门外疾步回来,朝刚刚放下手中公文,正欲起身的三皇子承奕一礼,殿下。
回来了?
承奕看了看他的神情,朝周围的下人摆了摆手,都退下。
待房门阖上,承奕站在桌前,问道,老四那边有异动?
阿汝开口道,是。今儿有个送菜水的农人进了玦王府,之后四殿下就进了宫,方才已经带着左卫率和旅贲军朝城西去了。奴才问了方荣公公,他说四殿下似乎收到了些许线报,同陛下讨要了剿匪之令。
承奕扬眉,剿匪?他略一沉吟,城西.......是去平惠坊十二街么.......
阿汝点头,奴才看,应该是那儿。也不知是何人将那个地方透给了四殿下,连今日他们要集会一事都打探得清楚。
承奕皱眉道,老四一直盯着她,自是不会放过她身边的人。何况她身后也是个树大招风的,但凡下面有一个人嘴不严实,被泯出行踪来,也属正常......
阿汝抬起眼皮,瞧了瞧面前青云鹤袍的男子,问道,殿下......意欲何为?
承奕没有回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衣袖的银边上细细摩挲着,似也有犹豫。
阿汝张了张唇,终是开口道,......殿下,奴才觉得......
许是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敬之言,他说着,竟撩了衣摆跪到地板上,才继续道,......奴才觉得,殿下以往总为卿大人思量,可今日也该为自己打算了。大人自打从南蒙回来,来王府的次数便屈指可数.......
承奕闻言,手指缓缓地握紧了衣袖。
卿如许这一次回来,她的变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本是个冷淡的性子,可近日却常常保持笑容。那种笑,不是以往她常在人面佯装的欢愉,也不是礼貌性的淡淡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幸福。
何况,她确实不似往常,三天两头往王府里钻了。从南蒙回来,承奕也统共见了她三回,后两回也基本都是匆匆一见,没说上过几句话。
......今儿这事,若非殿下您早有准备,原也是不该咱们知晓的。四殿下既亲自去跟陛下领了这差事,也是有了必杀的打算。殿下,您......阿汝抿了抿唇,小心地瞧着他家王爷的眼色,您只权且作不知......等着事后卿大人没了主意,亲自来跟您开口......这样,不也很好么?
这样,不也很好么?
这一问,倒是问在了承奕的心上。
承奕回过头来,看着跪在面前的阿汝,目光沉沉,却并无怒色。
阿汝垂下头,弓着腰背,叩于地上道,殿下,澄妃娘娘这么多年委曲求全,也要您藏锋养晦,不肯让殿下您同其他几位皇子有任何争端,是希望殿下他日能不为皇权所困。当日娘娘临终前,拉着卿大人的手说希望她伴您左右,想来也是娘娘看出卿大人的仁义之心,知道她在,定愿意为您分担一二......纵是之后的一切发展,未能如娘娘所愿,但奴才还是希望能替娘娘完成她的心愿
那个位子,注定孤高,若现在能有一分的自在,奴才也想为殿下您守住那一分。便是以后卿大人要怪罪,奴才也愿一人承担一切罪责,只求殿下您今日.......权作不知。
阿汝趴伏于地,句句肺腑。
承奕抿唇不语。
门外传来敲门声,响起下人的声音,殿下,卿大人过来了,听说您在忙,现在正在厅堂等着。
承奕道,知道了。
阿汝抬起头,又看了承奕一眼。
起来吧。
承奕再没说什么,又抬脚朝门口走去。
一进厅堂,就见得窗边一道清丽的身影。
女子站在窗边,屋外正好有一株桃花探进窗来,她仰头去够那桃枝。
敛黛凝秋水,樱桃樊素口。清亮的眸子倒映着桃萼轻粉,笑意含羞。
她神情怔忪,不知在想着什么事,也或是.......
什么人。
承奕垂下眼眸,在原地顿了一顿,才又朝屋里走去。
卿如许这才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承奕,你忙完了?
嗯。
阿越也从门口探了个头出来,朝卿如许欣喜道:大人您来了?阿越现在就去备膳!
卿如许忙喊住他,不用不用!阿越你别忙了,我不在这儿吃,她又想起什么,回头去看承奕,殿下也还没用膳?
承奕抬起眼眸看着她
卿如许吐了下舌头,又朝阿越道,阿越,你就给你家殿下准备午膳就好,不用管我,我就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待会就回去了。
阿越也愣了愣,大人您不在府里用膳?
是,我家里卿如许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待会还有事,约了人。阿越你以后也别总给我备吃食了,我下次要来蹭饭,再提前跟你家三殿下打招呼。
阿越愣愣地转头看向承奕,欲言又止,殿下
承奕半垂着眸子,道,先布菜吧。
阿越道了声是,又看了眼卿如许,才转头朝膳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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