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吸着鼻子,“我想回房间了。”
“哎,你,你说清楚点啊。”公孙母亲没抓住她,长歌眼睛红红地上了楼,只留她一人站在客厅里,不可思议地喃喃,“不可能啊,唐玄这孩子不是很喜欢长歌的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饺子好了。”佣人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一份热乎的饺子,边上两个小树叶形的小碟子,一个盛放着醋,一个盛放着酱油,底部是一双刚消完毒的银质筷子,落在小型的瓷器筷架上。
公孙母亲赶紧起身,“给我。”
每逢节日,她会上去看看他,哪怕什么都看不见,也想在他房间待一会,万一……他突然想见她呢?
天气干燥寒冷,鲤鱼旗恹恹地躺在那,公孙母亲踩着楼梯一步步到了阁楼门口,她敲敲门,问,“长安,是妈妈,妈妈可以进来吗?”
里头传来轻轻一声响。
公孙母亲脸上露出喜色,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轻轻推开门,房间里开足了暖气,乍然进去有种缺氧的逼仄和潮热。
她顾不得自己难受,率先把门关上,免得进了冷风,这才小心地把托盘放在门口,脱了鞋走到毯子上坐下。
“睡得好吗?”她问。
那边敲了一声。
她露出笑,“今天过年,包了饺子,你趁热吃点。”
那头没了声音。
她想看看他,所以站在那没有要走的意思,多少年过去了,每次过年,她都赖在那,可再不走饺子要冷了,她眼眶发红,“长安,你不想看看妈妈吗?”
厚重的帷帐遮住整张床,也遮住了床上的人。
她的孩子,长高了还是瘦了,有没有生病有没有难受,她看不见,也不敢擅自闯进去,她只是站在毯子上看着那块帷帐,就难过得掉下泪来。
“长安,妈妈走了。”她终于擦掉脸上的泪,转身去换鞋,随后又赶紧出去关上门,生怕进了一丝冷风。
下楼梯的声响回荡在阁楼内,良久,帷帐里探出一只苍白的手,因为过分苍白,皮肤上的血管都看得分外清晰。
头上罩着灰黑色的兜帽,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他慢慢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接过门边那个托盘,随后端到床上。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惊艳昳丽的脸,韩菲儿一边吃饺子一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从没看过一个人可以笑得这样开心。
机器人十一乖乖坐在他边上,陪他一起看着屏幕上的女人。
长安夹起一枚饺子,伸到它跟前,像是在轻声说新年快乐,更像是在说,看,又一年过去了。
第266章 地瓜
**
正月初二。
江栩今天没有去公司,而是在江远山出门后,和四九开车到了一个地方。
是个离杨市很远的地方,坐了整整四个小时的车,终于在下午车子悠悠抵达目的地停了下来。
郊外的房子有一点好处,四周幽静,空气清新,没人打扰,环境美得像个世外桃源。
下车后,江栩沿着长长的小路往前走,即将到达一处小栋别墅前,看见那边停了一辆轿车,她停了下来。
当年那件事闹得不可开交,母亲再也没有回过这儿,但江远山却一直没有把这个房子卖掉,直到几个月前公司面临倒闭,为了筹钱,他将这儿狠心卖了出去。
看来,是买房的那家人。
江栩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在外面徘徊走了几步。
她的童年是在这度过的,一踏进这儿,她就想起母亲带着她在小路上奔跑,她们一起种花一起追蝴蝶,一起放风筝,偶尔爸爸过来,一家三口坐在车上跑到树林里野餐,说是野餐,不过是离开这栋房子不到三百米的地方。
但她们却十分满足,似乎住在这样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就是莫大的幸福。
可幸福总是短暂的,谎言的泡泡被戳破之后,所有的所有都不复存在。
她记得那天那场大雨,记得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记得父亲发红的眼眶,记得满室狼藉,她也记得自己哭着哭着昏昏沉沉陷入黑暗。
是梦吧。
睡醒了就好了。
可她醒来后已经变了天地,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家,陌生的女人,陌生的房间。
“应该是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和创伤,所以一时不能接受现状,她这个阶段是发育的时期,不能乱吃药,我觉得还是定期带她来做心理检查比较好。”心理医生透过冰冷的眼镜看着她说。
七岁的孩子默默地流眼泪,她害怕得身体痉挛,几乎要抽搐。
江远山把她抱在怀里,听她几乎用气音说,“不要……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他旋即抱着她起身,礼貌地说,“不了,我带她回家,她会好的,谢谢你了,医生。”
“这个时期的孩子如果受到心理创伤,很难走出来的,有可能一辈子都活在心理阴影下,我建议你还是……”心理医生还想再说什么,江远山却是头也不回地抱着她走了。
“我会陪着她走出来的。”他喃喃地说。
“二小姐,要进去吗?”四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低声问,“我可以进去问问。”
江栩摇摇头,“不用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