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迎着二人的视线,眯了眯眼,淡淡道:“既然你们想看热闹,我便如你们所愿。”
次日,光安街林府门前,总是丈许之内便不让百姓随意行走的地界,今日却将门庭大开,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堆。
嘈杂的人群占了整个街道的一半,大家都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热闹的事情。
从里面出来的人还没落脚就被外围的人围住,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道:“这里面在闹什么名堂?怎么这么多人在看?”
另一个也连忙说:“是啊,莫不是林大公子好事将近了?早起的时候倒是看见公主的轿子进了林府。”
“好事?”从里面出来的小哥冷哼道,“确实是好事。沈大小姐带着丫鬟给林府送了一口棺材,现下就放在府门口呢。上头还立了块牌位,上书‘执法如山’四个大字,就那样端端正正地放在棺材板上呢。林丞相现在整张脸都气得铁青。”
周围的人闻言一片哗然,都惊愕地看着那个小哥。
“还有这等事?你不会看错了吧?”这深宅大院的闺女居然也有这般胆识?
“‘执法如山’放在棺材板上,不就是说葬的就是这几个字吗?这分明是在讽刺林丞相执法不明嘛。”
“可不是吗?我还听说,沈大人的案子是林丞相审的,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外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吵得林方知整张脸都因着暴起的青筋变了颜色。他瞪着眼,看着站在院中的沈衡,怒不可遏。
“自不量力的东西!居然堂而皇之地跑到我林府来闹事,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沈衡微笑着看着他,面上一派和气,“不是人住的地方吗?还是丞相大人想说,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
“混账!”林方知气得面色涨红,“你居然公然藐视朝廷命官,谁给你的胆子?”
沈衡却十分不解地摇头道:“送礼还需要胆子?小女只是听说林大人得了不治之症,担心府上找不到好木头,便连夜给您做了一口棺材送过来。至于藐视林大人……”
她将棺材上的牌位拿下来,指着“执法如山”几个大字,道:“小女分明是在赞赏大人,怎的就变成藐视您了呢?还是说,大人觉得自己受不起这四个大字呢?”
沈衡这一番话,说得慢条斯理,但字字句句都带着刺,气得林方知差点背过气去。
“本官身体好得很,是谁告诉你我得了不治之症的?你倒是叫出来给本官看看。”
沈衡背着手踱了几步,指着大肚子的张挽君道:“是林夫人说的啊,她昨日还特地嘱咐小女,一定要用最好的棺木来做呢。”
“我没有!”张挽君没想到沈衡会将矛头对准自己,惨白着一张脸道,“昨日我去找你,只是安慰你莫要为沈伯伯的事情太过伤心,根本没有说其他的。这件事情,雅君也可以作证的。”
沈衡眨巴了两下眼睛,道:“大家都知道你和刘千金是密友,你说她能证明,我还说道道可以证明那话确实是你说的呢。”查无实据,这是她同她们学来的。
站在中间的林曦和张了张口,忍不住劝道:“小衡,快回去吧,别闹了。惹恼了我父亲,你知道后果的。”
那个女子依旧是那样娇小,一身淡粉长裙,淡淡地站在那里,如年少时一样灵秀。若当初她没有那般倔强,或许站在他身边的人就不是张挽君了。
他其实还是喜欢沈衡的,只要她肯做妾,他还是愿意将她收在房中的。想来沈大小姐要是知道他所想,必然会说一句:滚你娘的。
但是现在,她没那个时间跟他啰唆。沈衡直视着林方知,道:“林大人好像不太喜欢这份礼物,但是送出去的礼,总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时候不早了,沈衡便不再叨扰了,就此告辞。”
天子脚下,即便是要抓人也要讲究证据。她沈衡一没有辱骂朝廷命官,二没有作奸犯科,就算他们想把黑的说成白的,又怎么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呢。
林方知一口气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憋在肚子里,整个人都气得发抖,怒极之下无处发泄,挥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一旁的张挽君脸上。
“你做的好事!”
要不是她说沈衡会来代父请罪,他怎么会让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人来看热闹?
张挽君知道林方知的脾气,就是有话说也没胆子同他争辩,只能捂着半边脸,不敢吭声。
然而,就在沈衡就要走出林府大门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月华却突然喊住了她。
“站住!”
她今日本是来找林曦和的,无意间撞到了这一场大戏。林家的事情她倒是不怎么关心,但是自己要是嫁过去,今日自然也该由她为林家出头。
拖着曳地的裙摆,苏月华一步一步走近沈衡。
“你是没有藐视朝廷命官,但是你藐视了我。区区一介平民,见了本公主竟然不行跪拜之礼,便是藐视皇室,你说你该不该被治罪?”
上次皇后娘娘拂了她的面子,让她在张挽君等人面前失了身份,就是因为这个沈衡。她的生母洛贵人再三叮嘱她不要再同林曦和来往,也是因为这个女人让林曦和背上了坏名声。
从前是她在犹豫要不要嫁给林曦和,现在却是洛贵人不让她嫁,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放任沈衡就这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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