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先生提到,陈学士当年是先太子的老师,在对太子的言行学识上的教导很严苛,曾经因为太子对出身卑微的五殿下多加照拂, 被陈学士写信骂了一顿。说他是不必要的仁慈,身为储君,理应和这种卑微的庶弟拉开关系。
廖先生写字很快,写到后面几乎没有墨,但是姜定蓉还是看得懂,他的意思是,陈学士在面对太子时,从来都是不假颜色,有时候会当众训斥太子。
这一点,姜定蓉也不曾知道。但是她此刻既然知道了,那么完全用得上。
自己不能出面,得让别人来出面才行。这个人,得和北楚没有关系才好。
姜定蓉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一个挺合适的人选。
柳通议。
他的女儿柳悦死在她的手上。但是在柳通议看来,柳悦是被宁楚珩杀的。柳悦下毒在先,被当场诛杀也说得过去。这柳通议家中儿女众多,对一个给柳家带来诸多非议的庶女,并不曾在意过几分。
主要是柳家是宁府老夫人的娘家。
通议大夫虽不是什么高官,但是有着上书启奏本职工作。此事交由他最合适不过。
这事儿她不好出面,想了个迂回的法子,派人去宁府提醒了老夫人。
同时又派采青将她写好的陈学士对太子的斥责之言,放到了柳通议的书房中。
能做的都做了,只需要静观其变。
只一天时间,本是王络冶在楚王府中毒的事情,瞬间牵连了一个大将军,一位学士,两位皇子,甚至还牵扯到了先太子身上。
庆帝如何不知这是有人在搅浑水,可这摊浑水搅得他着实难受。
尤其是陈学士。身为先太子的老师,对太子有着教导职责。若太子还在世,庆帝只会觉着严师对太子会更好。但是太子没了,他再想起来自己辛勤培养多年的太子被一个老匹夫指着鼻子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更不要说,最值得他信赖的叶小戌亲自带来了物证,说是王络冶的毒,和陈学士有关。
好巧不巧,早朝之后,颜之琢请见,话里话外虽有转圜之地,但是他清楚的在暗示庆帝,大将军宁楚珩没有毒杀姜定蓉的立场,而王络冶在楚王府中毒,更是一场阴谋。
这一场阴谋对着姜定蓉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络冶从何处得到这种毒,这种毒又会不会以什么方式,流入王庭?
最后稍微暗示了一下,先太子去的不明不白,如今已经不在,如今成年的两位殿下,英王和慎王,是不是已经想得过多了些。
颜之琢似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足以让庆帝坐立不安。
他忍不住去想,就连颜之琢都暗示他注意两个皇子,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太子啊,太子之死,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还有那个毒,若是搞不清楚来龙去脉,会不会有一天,被下毒的人就是他?
庆帝直接派人将陈学士请到王庭来,也不做什么,只让他去东宫找先太子留给他的一封信。
陈学士去东宫找信时,英王和慎王也被庆帝叫到东宫去,给了同样一个理由。
而后派人在监视,陈学士到底和他哪个儿子有些瓜葛。
派去的人自然是他最信得过的叶小戌。
叶小戌做这种监视的事情太轻车熟路,哪怕是青天白日,不需要惊动任何人,就可以完美的和房间任意一个角落融合,不会让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陈学士起初信以为真,到处翻找先太子会留给他的只字片语,可是没一会儿,有来了人。
一看那人却是英王,陈学士面露厌恶,勉强忍着行了个礼。
英王也愣了。奇奇怪怪地,怎么遇上这个古板的老头。
他和陈学士素来没有什么牵连,顶多就是知道他学生王络冶还在太医院里躺着,吊着命,谈不上幸灾乐祸,就顺口问了句:“陈学士,你学生生死不明,你来东宫做什么?”
陈学士板着脸说道:“臣奉命而来,与英王殿下无关。”
英王是个脾气不好的,若是好好说话倒也能和气些,陈学士拉着脸,英王只脾气更大,冷笑道:“哦,跟我无关,那是跟我短命的长兄有关,还是跟你短命的学生有关?”
这可把陈学士气得够呛,胡子都快翘起来了,指着英王怒骂:“身为弟弟不敬兄长,口无遮拦,对太子殿下还敢如此狂悖,英王殿下,你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对得起啊!怎么对不起?”英王比起被气得够呛的陈学士,倒是冷静得多,“长兄的确短命,我可说错了?还有你那个短命学生。陈学士,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你命里带煞,专克学生?不然我长兄好好的,怎么会英年早逝?”
“哦对了……”
英王冷笑了声:“我那苦命的长兄,死得不明不白,似乎也是中毒而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儿姜定蓉那丫头做不出来,宁楚珩也做不出来,你猜,做得出这种事的人,是谁?”
提起先太子的死,陈学士气得浑身颤抖。
“英王殿下当真要我猜一个人?”
“那恕我冒犯,我猜,唯有二皇子殿下了。”
英王一听这话,笑得直不起腰。
“猜的好!猜的好啊!”
等他笑过了,才笑嘻嘻拍了拍陈学士的肩膀:“继续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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