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疏之分,真是半点也装不出来,往日,姑母待我们如己出,可一旦威胁到宁王和安平公主,姑母便会毫不留情地牺牲掉二哥和炎儿,姑母,你可以和萧家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我却不可以,萧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会对付姑母,但我也不会为了姑母背叛萧家。”
“宁王府一倒,容九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萧家,只有我们相互制衡,才能图谋日后,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还需姑母提醒你吗?”
“没有宁王府,萧家一样能与容九抗衡,”萧玉说着,目光落在萧若还有些苍白的面容上,“姑母,你害死二哥,你后悔吗?”
萧若眼底一缩,默然了许久,转头看向窗外。
枯黄的落叶,簌簌飞落,似沉沉压在了萧若的心头,她缓缓开口道:“萧家背弃我们母子在先,我对付萧家,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倘若再让我选一次,我一样会对昀儿下手,虽然痛心,但不后悔。”
萧玉淡冷如常,似不愿再多言,漠然起身:“既然不后悔,那是好是坏,都是姑母自己的选择,我还要教炎儿习字,先行告辞,姑母好好休养。”
“玉儿,”萧若蓦地从软枕上,坐直了身子,急急冲口唤道。
萧玉顿住脚步。
“玉儿,我是你的姑母,我待你如珠如宝,一点也不比安平少,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萧家逼我的,是萧家对不起昀儿,不是我。”
一丝微不可察的暗光,从萧若眼底掠过,随即,她冷冷地扯动了一下唇角,讥诮道:“原来姑母今日找我来,是为了清算往日恩情的。”
萧若缓缓收拢五指,攥着掌下的锦被,凄凉一笑:“姑母这一生,锦绣尊贵,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至亲至爱利用,沦为他人的弃子,姑母不想输得太难看,玉儿,我不甘心。”
此时此刻,那个口口声声,说待她如珠如宝的姑母,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利用她的心软,利用往日的情分。
萧若微微闭上了眼,嘴角高高扬起,满是嘲讽,好像有什么,在心口深处割开了一道口子,她不由地蹙紧了眉头。
还未到十一月,拂面而来的风,并不凛冽,却吹得她满身冰寒萧索,等再睁开眼时,眼底跳跃着冰冷的暗火。
“我若是宁王,就将岭南王府连根拔起,取信陛下,楚王已死,其他皇子不足为惧,只要宁王安分守己,陛下为了皇室的百年基业,也一定会考虑立他为皇储,我能想到,姑母未必想不到,只不过,姑母想要的更多。”
萧玉举步踏出屋门的那一瞬间,萧若听到她又道:“姑母,往日情分已尽,世上诸事,如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玉儿祝您,求仁得仁。”
第978章 悲惨枉死
容九近日都在楚王府,楚帝悲恸地,连着罢朝三日,倒叫萧丞相看不懂了。
楚王府固若金汤,萧家的暗卫进不去,萧丞相便让阮靖,去楚王府凭吊,一探究竟。
容九略有诧异,转瞬,浮起一丝冷笑。
阮靖在灵前上了柱香,容九向他行礼致谢,阮靖还礼后,悲切道:“楚王殿下,英年早逝,实在令人痛心。”
容九哀伤入骨,一身素衣,衬着她的脸色,更为苍白,褪尽了往日的慵懒与沉静,只有深深的哀绝。
“人人都道我医术精绝,能从阎王手里抢人,我救了那么多人,最想救的人,却救不回,生死面前,人渺小至斯。”
“世事无常,逝者已矣,公主还请节哀,殿下悲惨枉死,还要靠公主为殿下讨一个公道,公主千万要保重身体。”
容九走到棺木旁,抬手轻轻抚上,眼中的泪盈盈欲落,沙哑着声道:“七哥,我一定查出那个害你的人,哪怕倾尽所有,也要将那人挫骨扬灰,不留寸骨。”
棺木已经盖好,阮靖问道:“公主,不知我能否瞻仰一下殿下的遗容?”
萧丞相这老狐狸,果然起了疑心,容九无声冷笑,面上却掠过沉痛:“七哥如今的样子,实在不宜。”
阮靖道:“臣与殿下同朝为官,往日虽无往来,情谊却在,臣想见殿下最后一面。”
“阮大人有心了。”容九说着,看了阿沐一眼,示意他开棺。
棺盖一开,有腐臭之气,扑面而来。
阮靖闭气,往内一探。
那尸体本就被砸得血肉模糊,又过了这么些时日,已经开始腐烂,阮靖乍然看见,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想要作呕,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殿下如玉如琢,没想到,没想到,”阮靖感慨地顿了顿,言语之中唏嘘不已,没有再说下去。
如此模样,也无从辨认,阮靖撇开目光,就看见容九抚在棺木上的手,紧紧地收拢,似要抑制住满心的悲绝与哀痛。
目光微微一闪,阮靖拱手一揖,转身离开。
阿沐重新盖上棺盖,问道:“公主,阮靖信了吗?”
神色中的悲绝缓缓敛去,容九站在棺木旁,清冷微嘲:“眼见为实,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阮靖不是萧丞相,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和城府。”
“若非公主痛彻入骨,只凭这样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他未必信。”
“有时候,要骗过别人,便要先骗过自己。”
陵月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食盒:“公主,我刚才在门口碰见阮靖,他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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