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中掺着忽略不了的酸味,整个房间里像是洒了一盆老醋。
颜诺坦然解释道:“和我在一起的,是郑州世子郑源,他曾经救了我的鸽子;至于救我那人,我也不太认识,不过应该不是京城人士。”
少女毫不避讳,据实已告,反倒让江淮有些不自在,产生了些许自己是否太敏感,容易拈酸吃醋的嫌疑。
阿七对他的心那么真诚,他怎么能怀疑阿七有外心呢,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是为我们送信的小白鸽吗?”江淮问,“有时间我也得好好感谢郑源兄。”
颜诺摇头:“不是那只。不过你如果愿意,和郑源相交也不错,他武功虽然比不得你,但文采上佳,吟诗作对乃是一绝。”
同样的信鸽,她有一百零八只呢,江淮的那只编号018,郑源的那只编号065.
“我武功也就一般般,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江淮极力压下翘起的嘴角,脑海里一直萦绕的都是那一句。
——“武功比不得你”。
阿七可是爱武厌文的性子,说他武功好,不就相当于说明他在阿七心中的形象相当高大吗?
虽然说他武功在大庆确实排得上前十,但还是得进一步努力,要朝着阿七脑海中的他继续靠近才是。
江淮心中本是暴躁得很,但少女来了一趟,送来了欠条和一瓶专治外伤的软玉膏,像是甘霖滋润沙漠,一切火气都消得个干干净净。
罢了,阿七是京城世家洛家的人,东厂又在京城势大,看在阿七的份上,他便给东厂这个面子。
……
诏狱黑暗而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守在囚室门口的侍卫都鹌鹑般垂着头,肩背绷紧,听着背后传来的声声惨叫,生不如死的嘶吼。
督主统领东西两厂,手段狠辣果决,又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下属们对他是既畏又敬,但更多是畏大于敬。
颜诺给江韶的,不过是一个可以抓住的机会,一条可以走的路。
但如何抓住这个机会,如何在这条路上越走越高、越走越远,以一介旁人瞧不起的阉人身份,爬到如今万人之上的地位,江韶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付出的一切难以想象。
“督主。”大红蟒衣的青年刚从诏狱中出来,旁边的下属便尊敬地躬身奉上了干净的雪色巾帕。
江韶敛眸,执着巾帕一点点擦拭指腹染上的血迹,雪色被血色浸染。
“他招了同党……”江韶慢条斯理地吐出一个又一个名字,染血的巾帕被随意扔在地上,沾染诏狱的潮湿与灰尘。
立刻有下属前往负责抓捕,临行前,有人不经意看了眼背后的囚室,心神一震,背后一片冷汗。
囚室里瘫软在地上的那摊血肉,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全身的骨头活生生被尽数碾碎。
“洛七姑娘呢?”江韶平静地问。
下属立刻毕恭毕敬地答道:“姑娘还在江世子那里,并未出来。”
江韶的手微不可见地一顿,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幽色。
他忽然想起了他刚成为东西两厂督主的那日,皇上独自接见了他,打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
“你是诺诺身边的小江子?不,现在应该叫江韶。”
“是。”
皇上久久无言,忽然无头无尾地长长叹息了一声:“可惜了,是个太监,若你不是太监……诺诺她……唉!”
那时的他立刻跪地请罪,膝盖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能看出皇上对他的欣赏与惋惜,如果他江韶不是个太监……
长靴踩在浸着血色的巾帕上,江韶的眉眼一片冷色。
但他就是个太监,不可否认,不可改变。可即使他是个太监,那又如何,那又能如何!
他江韶,从不怨天尤人,从不认命!从低贱的洒扫太监到万人之上的督主,不过是为了那一人。
他想要的,他自会去抢、去拼、去夺!
……
福盛是京城的老字号,福盛糕点铺更是京城一绝,不知引得多少人闻名而来。
铺面中排着长长的两条队,排在前面的人忍不住往后看,排在后面的人又忍不住往前看,盖因为两队中,都存着一个生得十分风流俊俏的少年。
“高昌兄,好巧!”左边的青年生了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含情目,啪一声打开一扇画着山水的折扇,端的是风流无双的姿态。
右侧的青年穿了一身石青色长衫,言行彬彬有礼,身姿挺拔如松柏:“赵礼兄,别来无恙。”
“没想到高昌兄原来也钟爱福盛糕点铺的糕点,竟然亲自排队购买?”赵礼以折扇掩面,打趣出声。
他本是随意一问,但高昌的脸上却多了点不显眼的红,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非也,我并不爱糕点,只是为故人而买。”
第50章 . 一更 把心上人切成几块……
“故人, 难道是高昌兄的红颜知己?”赵礼折扇一合,促狭地笑,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
高昌轻咳一声, 转移话题问:“赵礼兄呢?”
不反驳便是变相的默认了。
赵礼桃花眼微眯, 坦然道:“可巧了, 我也是为心上人而来, 没想到居然是同道中人。”
很快排到赵礼和高昌。
两人竟是同时出声道:“要一份草莓奶冻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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