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沅脚尖随意一踢,那地上绞断的剑,便骤然飞出去,直直插入骷髅头眉心里,又跟活了似的,生生往下,将邪魔劈成了两半。
被她压在身下的人突兀开口:“邪魔都围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得往山上转移。”
围过来了?
她怎么没察觉。
宁扶沅微微一笑,拿掌心拂去这人面上缭绕的黑烟,露出一张陌生泛青的脸:“别打岔。”
她掐住他的下巴:“放心,我专吃邪魔。来多少吃多少。”
“回答我,你是人,还是邪魔?那些从逃去外界的邪魔,是谁放的?”
可惜不等此人回答,茅屋外已经响起疯狂的撞击声,此起彼伏,还伴随着凄厉空旷的怪叫声,吵得厉害。
听上去,至少数以千计。
宁扶沅舔了舔唇角,突然有些馋。
此处没有小徒弟管着,她便是吃了邪魔丹,神智失常大开杀戒,杀的也都是邪魔,岂不快哉?
宁扶沅赤眸微亮,快速起身,没管地上的人,她径直朝门口走去,一把掀开挂在门上的草帘。
几乎是她开门的瞬间,便有一只灵活的小邪魔窜进来,直直朝她面上扑去。
宁扶沅伸手攥住,随手撕成两半,正要一口吞了邪魔丹,下一秒,一只苍白的手却快速自她面前闪过。
等她回神时,掌心已经空了。
宁扶沅看着抢了她邪魔丹吞下的人,眯了眯眼。
那一身黑袍,浑身烟气缭绕的家伙微微一笑,神情淡然,甚至还不要命地评价一句:“只有十年修为,此邪魔味道不甚好。”
宁扶沅赤眸里迅速聚起浓郁的煞气。
墙角的断剑腾空而起,蓦然一竖,直逼着他脖颈而去。
不想那人不闪不避,双指掐住剑柄,表情古怪:“会在原野上游荡的邪魔,都是新生不久,未开化灵智的,至多不过数十年修为……这么低级的邪魔丹,一般都没人吃的。”
“所以你冒充小八,是为了……赚低级邪魔丹?”
宁扶沅:……
当然不是!
这么低级的邪魔丹,从前她看都不看的!
只因为她太久没食用邪魔丹了而已……
宁扶沅拧眉大怒,正要举断剑砍了这人。
不想下一秒,对方却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赤黑的丹药,随手捻起一颗,微微一笑:“都是千年邪魔丹,我特意混合仙草炼制的,每颗味道都不错。”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那个委托你找人的又是谁,我赠你一半,如何?”
宁扶沅都要被气笑了,上一个敢这么戏弄她的,坟头草都已经长成参天巨树了。
她微微一笑,抱臂挑眉,声音哑得像被烟熏过:“那我不如杀了你,一整瓶都是我的了。”
茅屋内的气氛重新降至冰点。
宁扶沅已经彻底不耐烦从他口里套出有关秘境的信息了。
且她愈发思念自己那逆徒,他虽然平日里,时不时行踪诡异,但至少有他在,她无需费脑子。
宁扶沅捏了捏指尖,正打算速战速决,不想下一秒,她却发觉自己双足,似被什么东西抱住了。
宁扶沅低头往下看了眼,一双幽黑的爪子,从地下伸出,紧紧叩入她的皮肉里。
她拧了拧眉心,正要把这东西踹开,却突然察觉腹部被那红绳贯穿的位置,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像是要将她的经脉,生生从皮肉里扯出来。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宁扶沅隐约记得,自己看见漆黑混沌中,那些被他们忽略已久,因为那白蛇而迟迟不敢靠近的邪魔,如同无数鬼魅般的影子,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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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扶沅是被一阵奇怪的感觉弄醒的。
身下似铺了层厚厚的绒毯,温暖又柔和,如置云端。
关元往上,丹田往下的位置,像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不断舔舐安抚着。
那东西还时不时还轻轻啃噬,带起一阵发麻的颤意。
伴随着那些啃噬,宁扶沅只觉得体内被那红绳堵塞停滞的气息,在缓缓重新运转,但偏偏如隔靴搔痒,迟迟不能称心,只带起一阵燥热的烦意。
她意识缓缓回归,双目半眯,只能望见自己一截雪白的腰腹,暴露在漆黑中。
腰腹上,则搭着散乱如缎的黑发,随着头颅起伏,墨发挪动,带起战栗的微痒。
她慢慢回神,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心底骤然腾起一股怒意,正要一脚把人踹开。
不想身上像是被下了什么丹药,软绵绵的,丝毫提不起力气。
那人没察觉她醒了。
他像是很有耐心,绕着那截插入她腰腹的红绳,反复动作持续了一刻钟,直到远远的,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唉,阿嵇,别去接人了,都死了。”
“这次都是小浮山那边去的人,运气不好,撞上万魔觅踪迹,都被邪魔吃了,骨头都没剩下。”
“看来这一批里又没魔尊,你说她真的会来吗?”
头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他们现在置身于一个深穴里。
上边有人在揭开“盖子”。
那人提着一盏红色灯笼,刺眼的光照进来的瞬间,伏在她身下的人,骤然起身,完完实实地遮住所有光线。
“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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