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立在山崖顶,除此之外,再无一棵枯木的遮掩。
“人都到齐了,”小浮山的大弟子忍不住开口,“路无道,你带我们来这里是何意?”
宁扶沅背对着他们,立在肃杀的风里,掩饰过的赤眸里红光泯灭。
她垂眸盯着下边,煞气翻涌,邪魔争先恐后扑腾的崖底,舔了舔唇角。
“路无道!魔尊人呢?”
宁扶沅抱臂,微微一笑,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听闻此处乃悬蓐山最高峰。”
“自此峰笔直而下,就是此秘境里,煞气最浓郁,邪魔最多的位置。”
“对吗?”
小浮山的人正挤作一团,人人都想抢点抓魔尊的功劳,好分一杯羹。
刚勉强在莲花石盘上站定,听闻此言,莫名心底一凛。
“路无道,你……”
话音未落,就被宁扶沅打断了:“诺,你们要找的魔尊。”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心底都是一颤。
只见那嶙峋巨石的最处,绑着个浑身是血,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
那人头颅下垂,血黏住头发,似乎已经没有气息了,只有那带血的衣物,正随着刚烈的山风快速鼓动。
不知是谁低声嚷嚷了一句:“听闻魔尊的血能乃疗伤奇药,这也太浪费了吧。”
就在众人心底迟疑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骤然自毫无遮蔽的山顶呼过。
那原本就颤巍巍,仅靠一尖尾与底座相连的巨石,突然剧烈地震荡起来。
几乎是在片刻间,那巨石,就带着绑在上边的魔尊,一路咕噜噜地朝崖底坠去。
“魔尊掉下去了,快!”有人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御剑朝崖底飞出。
现在不抢,还待何时。
本来抓到魔尊的是那路无道,不必说,功劳大半都是他的。
再不济也是大师兄的功劳,反正没他们这些小弟子的事。
可如今,却因为路无道的失误,让魔尊坠下深崖,此举定会引得师祖勃然大怒。
为今之计,只有谁先抢到那魔尊,功劳便重新落到谁头上了。
一时间,明知其中可能有诈,这些小弟子们也纷纷丢了灯笼,御剑歪歪斜斜地朝崖底飞身而去,比的就是谁速度快。
唯有那领头人,小浮山的大师兄,硬生生按捺住心底的焦躁,紧握着手心里的剑,死死盯着宁扶沅。
“不对,你不是路无道!”
“你究竟是谁?”
宁扶沅挑挑眉,缓缓转身,摘下兜帽,一双赤眸里光芒跳动。
她正要开口,从脚边的崖底,却伸出了一只手。
紧接着,那人攀住莲花石座,双臂往上一撑,快速露出灰扑扑的脑袋。
正是乐遥遥那张不高兴的脸。
“魔尊大人,我就说让我断一条尾巴,好演的逼真一些,你非不让。”乐遥遥唉声叹气,“你看,这不就有人没上当了。”
“尾巴珍贵,不必浪费在这些蠢货身上。”
小浮山的大师兄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迅速拔剑,朝宁扶沅劈过来。
“大胆魔尊!竟敢愚弄我小浮山弟子。”
“看剑!”
乐遥遥正从崖边爬上来,抖着身上的灰,闻言,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抬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想这人竟真有几分本事,一把不起眼的剑,在他掌下快出虚影,挟卷着漂亮的罡气,朝宁扶沅迎头劈下。
他冷笑一声:“魔尊又如何,我玄天宗剑法,自古以来能断一切邪魔。”
“何况是在这深渊秘境里……”
宁扶沅并不急着还击,只是微微一偏头,躲过了那剑风。
等那小浮山大弟子堪堪收住,自崖边再砍过来时,宁扶沅已经从怀里,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把古琴,盘腿端坐在莲花座正中央。
气势之磅礴,比那小浮山的还像正道。
那上古邪琴入宁扶沅储物囊里这么久,都快积出灰了,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兴奋地摩挲拳掌,跃跃欲试。
乐遥遥见此阵仗,也是激动不已,不愧是魔尊大人,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魔尊大人威武!”
宁扶沅悠悠将指尖搭在琴弦上,挑挑眉,赤眸里血色涌动:“今个天气不错,我便屈尊,抚琴一曲。”
下一秒,如钝锯齿割木头的声音响起,又如阴风盥洗大脑,乐遥遥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那本还气势汹汹的小浮山弟子,一步踉跄,险些把剑扔出去。
可偏偏那魔音贯耳,恍若千万根锐刺,直掀开其头盖骨。
一曲即兴之作完毕,宁扶沅满意地拎起地上口吐白沫的男人。
她从腰间取出一圈纤细的长绳,套在其脖子上,甩了甩,把人晃醒后,遥遥地朝着下边煞气缭绕的深渊里扔去。
绳子很长,随着那小浮山弟子的下坠,一圈圈快速自宁扶沅脚边放出。
宁扶沅便捻着绳子这端,垂钓似的,坐在崖边。
赤眸中闪烁着鲜红:“等着吧,待下边邪魔咬住这饲饵,扯动绳子了,我便借机钓上那邪魔。”
半晌,也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宁扶沅挑挑眉,转头看过去。
可怜那九尾小狐妖,还捂着胸口,双腿发软,脸色惨白地靠在石座旁,正欲晕不晕呢。
宁扶沅蹙了蹙眉:“你刚刚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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