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叔闻言顿时激动起来,忍不住插话道:“世子爷到底是有见识的人,说得有道理。我看京城里那些世家大户,家里头的田地数不胜数,府里头的姑娘出嫁的时候都是几十顷几十顷地的陪嫁,吃穿几辈子都够了。”
雪爹没好气地看着他道:“我们拢共就这么点银子,不是说好了让世子爷帮忙去福建买茶园,哪里还有钱去置办田地?再说了,这京城附近的地早就被人抢了个精光,哪里还有我们的份儿。”
赵诚谨也笑着道:“大叔说得也有道理,这京城附近的地大多是有主的,买到都要靠时机。我也就是跟您提一提,让你们心里头有数,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就千万莫要错过。”这个机会……雪爹稍一思忖心里头就有了数,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京城里每年被撸掉官职,甚至流放边疆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每年京城附近的地也就是这么出来的。
赵诚谨跟雪爹他们说完了话也不急着回去,许攸随口问一句,他便露出委屈又受伤的神情,“平哥儿进京去见皇祖母了,家里头一个人也没有,回去了也没人搭理,实在冷清,所以才来找你们说说话。”
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是什么没人疼爱的小白菜似的,换了别人还真可能被他给骗到,可许攸又哪里是别人,她可亲眼瞧见过这位小白菜又多受宠,太后见了他,比见了太子还亲呢。
不过她也没说破,便往旁边的凳子上挪了挪,招呼他坐下,道:“既然你闲着没事儿,那就过来帮我的忙。”她转身把收在柜子里的茶叶拿了出来,找了个筛子摊开,道:“我们来捡梗子。”
“捡梗就是把茶叶里头的长梗子捡出来,这玩意儿掺在茶叶里头不好看,泡开了还涩口,所以得把它们都捡出来……”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边麻利地把筛子里的茶叶分成两摞。
“为什么要分开?”
“你不觉得这个样子好看吗?”许攸的脸上露出狡猾又得意的神情,“大小匀整,叶片也完好无损,可以卖得贵一倍。反正有钱人多得是,人家也不在乎这点小钱。这还不算什么,等到了春天春茶上市的,头园茶还能炒作到天价……”
赵诚谨眨巴着眼睛看她,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许攸歪过头来瞪他,气呼呼的样子,“怎么,你不信?”真是大少爷,一点商业头脑也没有,许攸对此表示鄙视。
赵诚谨连忙挥手,“没有,我怎么会不信。”他笑得高兴极了,牙齿都露了出来,雪白的,“我只是没想到小雪还会做生意,这可真难得。不过,炒作是什么意思?”他一脸好奇地问,样子认真极了。
许攸愣住,呆了一下,才打了个哈哈,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这不是炒茶吗,我随口一说。对了,明年开春,我们还能炒别的茶,我跟你仔细说说……”她赶紧把话题就给岔开了,赵诚谨也没再追问。
不过,待听得新茶的炒制方法,赵诚谨却低下头半晌沉吟不语,过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个倒是不急。”
“为什么?”许攸不解地问,她还挺想喝绿茶的。
赵诚谨莫测高深的笑起来,“就好比打叶子牌,好牌总是留在最后,急急忙忙把手里头所有的牌全都打了出去,后头岂不是就没得玩了。”敢情这家伙是想留一手,许攸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他做得对,于是点点头笑道:“可不是,后头我还想从皇帝陛下那里再多讨点好处呢。”
赵诚谨在孟家一直待到天快黑才回府,第二日大早,又亲自过来接阿初去香山书院。平哥儿这回也跟着,还没下马车就急急忙忙地从窗口探出脑袋来,扯着嗓子大声喊“阿初,你好了没有。”
阿初也顾不上换衣服,飞快地从屋里冲了出来,急急忙忙地应道:“我来了,我来了。”
二婶抱着衣服从他屋里追出来,一边跑一边小声地骂,“你这混小子,还不赶紧回来换衣服,一会儿穿成这样去学堂,老师还不得把你赶出来。”
阿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又飞快地往屋里跑,不过一分钟的工夫,就又蹦出来了。雪爹和孟二叔今儿都去了衙门,阿初就像一只没人管束的鸟,恨不得飞到天上去。
赵诚谨牵着平哥儿进了院子,与老太太和二婶见过礼,又朝趴在窗口朝外看热闹的许攸挥了挥手,道:“小雪不去吗?”
许攸一愣,旋即心里生出一些惊喜,“我也能去?”
“又没人拦着不让你出门。”赵诚谨笑眯眯地看着她,“香山书院在城北的落雁山,这会儿山上的枫叶都该红了,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你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美景。山顶还有瀑布,有十几丈高,美不胜收……”
“我马上去换衣服……”
一会儿她就穿着男装出来了,头发也整整齐齐地束起来,一丝不乱。这身男装是她拿了雪爹的旧衣服改的,洗得有些发白,但大小还算合适,套在身上,俨然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只是往赵诚谨身边一站,足足矮了他大半个脑袋,许攸顿时就泄气了。
赵诚谨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好玩,忽然生出想在她头顶上揉一把的冲动,好险才忍住了,心虚地偷偷朝孟老太太瞄了一眼,见她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这才吁了一口气,用力地捏了捏拳头。
赵诚谨行事颇为低调,所乘的马车看起来也毫不出奇,只是比寻常马车稍稍大些,只是里头的陈设要精致许多,坐在里头也平稳舒适,不过,便是这么低调的马车也有人能一眼认出来。马车刚刚出了巷子,许攸就听见外头传来齐王殿下咋咋呼呼的声音,“咦,这不是二哥家的马车?谁在里头?顺哥儿,平哥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