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玲玲点头,容远给她扑了好几个,萤火虫在玻璃瓶,瓶盖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细孔,一闪一闪地亮晶晶。
“小伙子,很能干啊!以后花小姑娘肯定有一手。”
“……”容远愣了一下,“什么啊?这是我小时,我妈妈这么哄我的,你简直了,明明是我好心。”
容远要被她给气死了,她什么都有说法,真的拿她没办法。
打谷场上的大喇叭响了起来:“社员都到了吗?我们的大会马上要开始了。大家都坐下来,女同志纳鞋底儿就纳鞋底儿,不要喳喳叫,跟捅翻了喜鹊窝似的,安安静静成不成?抽烟的男同志坐到下风口,不要影响女同志。大家要自觉,我们才能好好学习新的政策,提高觉悟。”
陈玲玲听见这个开场白,瞬间兴趣就来了特别想听听农村开社员大会是怎么回事。
她带着瓶子飞快地奔跑到奶奶身边,上头手里拿着萤火虫瓶子:“奶奶看!”
许奶奶拿着瓶子:“等下放蚊帐里。”
“嗯!”陈玲玲一副小女儿的娇态。
一个婶子看见陈玲玲穿着蓝印花布衬衫叫:“许老师,你说咱们乡下的土布衫子为什么穿在你家外孙女身上就不土呢?”
正在前面广播的那位大叔沉着一张脸:“张秀娣,咋咋呼呼什么?不知道开会吗?还有那个站着地的小姑娘,你不是我们生产队的吧?不是我们生产队的,不用参加读报会,可以回去了。”
哎呀!被抓包了呢!陈玲玲立刻大声拍马屁:“叔,我是江城来的,奶奶说跟您学习最新的政策特别有体会,让我过来也听听。”
“啊!许老师这么说的吗?她是个文化人,我那点就算了,不入她老人家的法眼。”穿着无袖褂子的大叔,摸着自己的脑袋说。
许奶奶站起来:“他叔,你确实理解得好,所以我让俩孩子都过来听听。”
就像是小孩子受到了大人的夸奖,大叔老骄傲了,却也腼腆地低头:“你们都听听,只有像许老师这样有文化的人才知道学习政策的重要性,可以安静了啊!”
“张爱民,别跟个老娘们似的啰里啰嗦,有什么屁就爽快点放。行不行?”秀娣婶子一脸不耐烦地说,弄得大叔威严扫地,生产队队长大小也是个干部吗?
“秀娣,你真的是……”上头的大叔摆摆手,“我不跟你一个女人计较。”
“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你刚才的话,对妇女同志语气不对。”
“行行行,我给妇女同志道歉,你能坐下了不?”大叔是一脸无奈。
陈玲玲听着他们抬杠,坐下奶奶边上,奶奶是在做鞋子,用顶针箍把针给顶过去,再拔出来,一针一线,将鞋面儿和鞋底配在了一起。
陈玲玲坐在奶奶身边,一会儿跟小猫咪一样蹭蹭她的胳膊,听着上头的张爱民读着报纸,他读的一段:
#号召中学生好好学习基础科学知识#
讲的是科协在北湖公园与当代中学生举行了谈话会,科学家代表请广大中学生抛弃知识无用论之类的奇谈怪论,要学好数理化。
这段报纸读完,张爱民煞有介事地问:“大家听出来了吗?拔出来这是什么个意思?”
大老爷们和老少娘们都在忙着自己那圈子聊天,谁会在意他读什么?
张爱民拍了拍桌子:“都给我安静,这个很重要。”
“张爱民,跟中学生代表开会,跟我们有关?又不是多给每个人分五斤粮食?”一位老爷子拿着旱烟杆指着上头的大叔说。
“我告诉你们,这是说上头的风向变了。知识变得有用了,读书人会被当成宝贝供起来。”张爱民说出这话,让陈玲玲肃然起敬,这样一个农村汉子居然能够对这样一条消息有这样的解读。
“我们啊!要看到风向,咱们队里适龄小孩入学,不够。以前大家都说读书没啥用,现在上头这么说了,以后咱们娃要有大出息,就要靠读书了。我跟大家说,不管男娃女娃,咱们都送村小学去,让他们读书识字。”
他这话出来,马上就有人反对:“我们都不识字,也没见不能过日子。读书千百年来都男娃儿的事。女娃儿读书了,家里的猪草谁来打?家里的小娃,谁来带?难不成,你张爱民来给我们家家户户打猪草,带小孩?”
陈玲玲同情张爱民,明明他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却被人这么说。
正在同情张爱民的陈玲玲,突然听见:“许老师家的小姑娘和阿远给我上来。”
嗳?他们吵架,怎么就叫到自己和容远了,陈玲玲站起来问:“叔,您叫我?”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叔,我叫陈玲玲。”
“你和阿远上来。”大叔招手。
容远推了推她:“走!”
陈玲玲和容远一前一后到前头去,站在张爱民边上,张爱民又叫:“建军,小兰,你们也上来。”
容远在她耳边说:“那是爱民叔的儿女。”
陈玲玲看一个半大小子和一个扎着长辫子的小姑娘也跟着走了过来。
“你们四个站在一起。”原本陈玲玲站在最外围,身边是容远,现在被大叔给换过来站在长辫子的姑娘身边。
大叔拿着话筒问:“看出点什么了吗?”
“你又要卖关子了,还是那句话,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是以为自己是说书的,呱呱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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