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玲玲站起来,看了厅里的四桌宾客:“蔺先生,维持一下自己的风度和体面,听我把话说完。你就会知道我这是金玉良言。”
陈玲玲走到蔺嘉旭边上,她回头看闵玉仪:“蔺嘉旭先生,你从闵玉仪女士嘴里知道容远,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吧?”
蔺嘉旭此刻心烦他爸爸的心急与莽撞,之前他还在劝自己要从长计议,这一刻却被容远身后的庄许两家的利益冲昏了头,也低估了这个小丫头,现在又弄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仰头:“你想说什么?”
陈玲玲低头,用十分平稳理智的语气:“我也是从闵玉仪女士的口中知道了我家阿远是私生子,我在内地,信息不通,对你们丝毫没有了解。事情发生了我总是要做准备,唯一的路,是刚好跟民航局谈飞机融资租赁的达美银行和他们的合作伙伴。在谈租赁合同的时候,我跟马克兄也算不打不相识。我通过他,摸清了你们家族的一些基本情况。包括你们集团投资负债情况,当然也包括闵女士和你以及你妹妹之间的恩恩怨怨。先声明,马克并没有透露不该透露的,财务情况,都是你们披露的信息,而您和闵女士的恩怨情仇,花边新闻足够多。”
“所以呢?”蔺嘉旭哼笑一声,故意玩味的眼神看着陈玲玲,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你的发展策略非常激进,以攻代守,只攻不守,这些年踏准了风口,飞速发展,十分顺利。你若是单打独斗,这个模式我认为可以维持很久。然而,你是一个大家族中的一员,一个个都在给你扯后腿。《红楼梦》中,贾探春说过这样一句话:‘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你这顾前不顾后的方式,留下太多漏洞。隐患重重。”
在场的人,多少人羡慕蔺家的迅速发展,但是敢这么干的,又有几个?只能背地里叹一声,钱还要要让胆子大的人赚。现在听陈玲玲的分析,不免共鸣,确然如此。
庄雄听到这里,这哪是十六七岁的丫头,商场老鬼都没几个有这样见地的吧?
他不知道,陈玲玲上辈子经历了华国发展最好的年景,在大浪潮中,一轮一轮的造富运动,同时也留下了多少一地鸡毛。
陈玲玲能将她渣爹这样一个创始人给赶出董事会,也是她渣爹盲目无序扩张,导致公司遇到危机,陈玲玲这一个在所有人眼里,醉心基础学科研究的大小姐,站到人前,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跟她爹叫板,将公司拉回正轨,让董事会成员真正认识了她。才能有后来的父女斗法。所以陈玲玲是真正的商场老鬼。而且,这还是一只从未来回到过去的老鬼。
蔺嘉旭笑:“小丫头,说话一套一套,可是没有点实质。”
“那就举个小例子,你来之前,我和阿远已经将你摸清。你呢?留着大段的时间不用,你跟考夫曼家族有很长时间的业务往来,你得知了阿远的存在。但凡你略微重视一点点,去跟大卫考夫曼聊上几句,你会得到:一,我推翻了达美银行作为资金支持,GCT公司作为出租方,华国民航局作为承租人的飞机租赁方案,在整个商务谈判中算是关键性的人物。二,我是容远的女友,三,容远是华国民航局国际司司长许清璇女士收养的孩子。有了这几个信息,你下飞机看到我奶奶和许庄两家相认,你还会在见到阿远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吗?不管你想不想认,至少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那样的话。窥一斑而见全豹。”
陈玲玲敲了敲蔺嘉旭面前的桌子:“我建议您仔细想想,平时做事有多少疏漏。”
许寒柏笑着说:“玲玲,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出了一身冷汗,我平时做事也多有疏漏,岂不是大厦将倾?你这是要把五爷爷我吓出心脏病啊!”
陈玲玲过去讨好地给许寒柏敲肩:“五爷爷,我给您敲敲肩,您放松放松。有疏漏是问题,但是也未必能起决定性作用。就算前面他什么都没做,任由事情发生到刚才那个点。就跟您去打牌,输了一把,大不了认赔出局,不会影响根本的。就怕是恋恋不舍,还想重回牌桌,导致越陷越深。他要是错了就错了,反正自己从来没养过容远,按照他原有的想法,不认到底。也就那样了!可一看见利益就想回头,就搞成现在这个德行了。贪字成贫字,就这么来的!”
这些话句句诛心,说的就是蔺家贪得无厌,陈玲玲站直了看向蔺金生:“蔺先生,结合未来局势之大变,美国实行的货币宽松政策,银行处于低利率水平,加上内地的开放,会有巨大的机会。我们华人总说祸福相依,我刚才说那样的预测,是基于贵府的实际情况,给出的忠告,希望你们能够做好风险管控。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
在大部分内地人的心中,有记忆的大约就是97金融风暴,但是在学金融的人心里,87年的那一场风暴是必考的知识点。而陈玲玲在辅修金融的时候,论文写的最多的就是金融危机。
她的导师说:“Linda,你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为什么一直把自己的时间放在金融危机这样议题里?”
“不,风险管理和发展是0和1的关系,没有风险管理,发展再快,归零那个魔咒会一直如影随形。世界上有这么多的经济体,每一个都有自己立场,哪怕大家都知道如果一起应对危机就能将损失降到最小,但是从来没有达成过一致,所以危机会一再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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