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玲玲推了推他:“你有没有发现,爷爷和奶奶现在是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容远没好气。
庄玲玲戳着他的脑袋:“国家开放,爷爷回来了,奶奶还活着,他们都是单身。明明只要拍拍床,说一声;‘洗洗睡了!’他们非要悲秋伤月来一句;‘天凉好个秋!’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你还把这种无谓的纠结学了个十成,明明只要跟我说一声‘喜欢’我就跟你牵手了,你仔细想想自己七拐八弯,搞出了多少事?浪费了多少大好时光?”
容远想着自己欲语还休的日子,气得站起来:“庄玲玲,你个混蛋!”
季允晟总算是领教了庄玲玲的……,怎么说呢?说她没文化吧?诗词信手拈来,说她有文化吧?这简直了,说出来的话太直白,甚至粗俗。
“爷爷是不是觉得我有文化没底蕴?”
又是一针见血。
“树没有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庄玲玲站起来,拍了拍季爷爷的肩,“要脸的人,没得女朋友。你想想清楚,还要不要现在乘车回到那个空虚寂寞冷的招待所?”
季允晟:???
庄玲玲拉着容远:“傻乎乎地呆在这里干嘛?不跟我出去逛逛,谈个情,说个爱?含蓄表达的人,三十年没得老婆,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还不出去跟我好好表白一番?”
壮壮立马站起来,拉着诸蕴佳:“蕴佳,我请你喝汽水去。”
熊海健先带着诸蕴佳出门,容远牵着庄玲玲的手,跨出门。庄玲玲陡然想起一件事,转身进来,看着相对无言,心有千千结的两个人。
“我说季爷爷!”庄玲玲返回让两人目光全部对着她。
季允晟在她面前都没法摆出长辈的样儿了,却不得不摆出那副严肃的表情:“什么事?”
庄玲玲对着他挤眉弄眼:“奶奶她绛绡缕薄没有,不过刚刚做了一件旗袍,没机会穿,你懂的!”
季允晟实在没办法维持严肃的表情,许清璇恼羞成怒将这个死孩子推出去:“给我滚出去!”
“奶奶,奶奶!别啊!”
看着关上的门,庄玲玲伸手勾住容远的胳膊:“少年,走!”
“干什么去?”
“请你对象喝汽水。”
听见外头小混球没脸没皮的话,对着眼前这个已经三十多年未见的男人,包裹住心底的那一层层的纱全部被小混球给扯了,对眼前的人,那些年的情意,以为早就褪去了年轻时候的颜色,其实不过是被自己封存之后珍藏了起来,再次展开来,依然鲜艳。
季允晟走过来,将她少了一截手指的手,抓了起来,放在他的手里:“清璇,玲玲她话糙理不糙,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余生我们一起共度,以后再也不要分开。”
他抬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多少个夜里,我唯一的念想就是你的手能抚过我的脸……”
热烫的泪沾湿了贴在他脸上的手,许清璇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思念、委屈、爱恋、种种情绪,哪里能说得清?
季允晟将她一把抱住,许清璇扑在他身上放声大哭,一声埋怨:“你怎么才回来……”
庄玲玲拉着她的对象逛马路,这个年代马路没啥好逛的,而且人都比较含蓄,尤其在外不能奔放表达,连牵个小手都不能,真没意思。
容远偷偷看她一眼:“玲玲。”
“嗯?”庄玲玲回过神来。
“我不想出国了。”容远说。
这是哪一出?怎么突然就不想出国了?庄玲玲看着他:“为什么?”
“我听蒋教授说,如果出国读研究生,硕士两三年,博士三四年,最短大概也要五年时间。如果遇到,爷爷奶奶那样的事情,你在国内,我在国外,我怕我会疯掉。”
庄玲玲没想到自家小对象被爷爷奶奶三十年相隔给吓傻了,都不想去国外了。
“跟着蒋教授这么久,形势都不会看?建国初期是什么形势?现在是什么形势?再说了硕士博士未必要用五年,而且你本科毕业才十九,就算要五年,你毕业回来才二十四,我们结婚不是刚刚好?一天天的,尽胡思乱想。”庄玲玲生气地往前走。
容远走过去拖住她:“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
“我也不想啊!”庄玲玲挠头,“可你得感受一下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不是?”
“那么你呢?”
庄玲玲能告诉他,她上辈子就是一个资本家吗?不,她不能!
“阿远,你知道股票吗?知道期货吗?”庄玲玲转移话题。
“书上看到过,但是具体不知道。”
“知道从美国飞回来要多少钱吗?”
“几千块总要的吧?”
“想不想有假期就回来?”
“嗯?”
“我们暑期去南洋之后,到六叔港城的金融公司去实习,我教你炒股,炒期货,你得学会赚快钱,这样你就能想回来就回来了。”
庄玲玲终于把小伙子给忽悠到赚钱上了,转移了那个话题。
夜已经深了,爷爷和奶奶互诉衷肠应该差不多了吧?
两人牵手回去,到大门口遇到蕴佳他们,一起悄悄走进去,家里门开着,走进去,爷爷和奶奶坐在一起低头在翻看相片。
电话铃声响起,庄玲玲过去接电话:“五爷爷啊!嗯!说好的呀!对,对!七月三号就过来,南洋待一个礼拜,刚刚我跟阿远商量,想去六叔在港城的金融公司看看。这个时间可能要长一点,我打算待到八月头上。五爷爷,我季爷爷回来了?哪个季爷爷?还有哪个季爷爷?对对,就是那个季爷爷!奶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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