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游离。
“既醒了,好生养着便是,不拘着这些虚礼。”
李云辞说罢,沉眉侧转过身朝东珠道,“如今阿大醒了,你也好回王府去了。”
闻言,东珠倒不似先头那般硬气,只忸怩得攥着衣角打着转儿,答非所问道,“阿大才刚醒,也不知你们衙署吃食做得如何,我先去后头小厨房瞧一瞧罢。”
说罢,也不逗留,转身旋裙踅出门去了。
至此,李云辞便顺势坐在了床榻旁的桌前。
“可还有何处不适?”
阿大微微摇了摇头,气息微喘,“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赎罪。”
李云辞轻笑,宽慰道,“你这且去了半条命,若这都算办事不利,你让衙署里头另些个人哪里还有脸面领粮饷?”
“王妃,可安全了?”
闻言,李云辞瞬然一默,嗯了一声,遂不动声色转了话题,“有一桩事,我有不明。”
“那日你传回的书信,为何写我亲启?”
“因着……王妃……与表小姐,皆是女子,被陌生男子掳去,此时事关清誉……属下……不敢冒险。”
话毕,屋内一时静默。
屋外,薄潋的日光穿过院中几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的树叶,斑驳将光影落在檐下的台阶上,窗棂上,继而甫过门槛,在门槛内外都留下星星点点的影子。
正这时,便又听到外头廊下传来簇簇的脚步声,云履匆匆,不多时,便见东珠手上端着吃食至门口。
却是转了性子在门外忸怩着,轻抬莲步,小心将吃食置于桌上,轻声细语道,“阿兄,你可要一道用些么。”
闻言,李云辞侧眸一瞧,一小碗炖得香糯细腻的白粥,瞧着不过是三两口便能饮尽的,另还有一碟子清口小菜。
遂撇了唇,复朝东珠瞥去。
虽说他于她不曾有什么救命的大恩,可这般亲疏有别总是不大好。
那头东珠想来是心虚,倏地别过眼,再不敢与李云辞对视,此地无银道,“阿大才刚好,自然只能用些清淡的。”
“大夫还说了,阿大许久不曾进吃食,饶是再饿,也不可暴饮暴食,得少食多餐。”
李云辞忍不住嗤笑出声,“哪个与你说这个,只你口上问我可要一道用,瞧着却不过端来了一人的量,便这点面子功夫都不可能做,作甚?还要我凭白担你的情?”
“我如何晓得再回来时阿兄竟还在,今日是不忙,竟不用去办公务?”
那头阿大还躺着,除了唇色惨白,面颊消瘦些,倒与先头无多大差别,连唿吸都渐渐沉缓了下来,只望着床榻之前的二人你一眼我一语的默不作声。
李云辞向来知晓东珠是个牙尖嘴利的,前头不曾赶她走是瞧着阿大还不曾醒,如今既阿大已然醒了,再让东珠待在衙署,委实是没有这个规矩,遂沉了面。
“如今可好回府去了?总不能吃饭喂药皆要你来?”
言讫,东珠想来亦是觉得面皮薄,虽说先头照顾阿大,可那时阿大是昏迷着的,饶她做什么都无第三人知晓。如今人既已醒了,她再在跟前晃悠,却也是不大做得出。
正这时,那头阿大亦轻声开了口,“王爷说的极是,我现下已无大碍,衙署乃办公之地……”
既阿大都开了口,东珠便也不好再多言,“那……小厨房里头还煎着药……你若觉得苦便让人给你备块蜜饯。”
说罢,原是耷着的眉眼悄么儿掀开眼帘去瞧阿大,却见他目光平视,半点不曾看她,一时有些泄气一般,挂了唇角,“那我走了。”
李云辞随即颔首,“我让阿二送你回。”
东珠不曾应,只束手在前,闷闷不乐又忸怩无状得去了。
待东珠走了,李云辞寻了人来给阿大喂吃食,又吩咐阿大好生休息,不用急着起身,待好全了再去他跟前便是。
阿大一一应下。
见阿大无旁的事体,便出了屋往前头内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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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回了内堂,张谦已然不在,堂内空无一人,只余院子里头无声掠起的几缕风,穿过内堂,将案几上头摆着的几本书册撩起了几页,露出了里头笔走龙蛇密密麻麻的字。
今日从王府来衙署时,原是想的很好,瞧一瞧阿大,再好好审一审沾既。
可如今阿大已瞧过了,却觉心劳意攘再无心力去盘审旁人。
只坐在案几旁,手指无意识得敲击着案几,微微阖了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蓦得睁开看,眼底有着连日来不曾好好休息的血丝微微泛着,眸色沉沉,朝外吩咐,“寻李诚如来。”
……
李云辞一直忙到衙署放衙都不曾回,心下想着,若是李宥在,瞧见他这般案牍劳形,定然是要感天动地一番的。
只他自己心里头清楚,若回府踏入南院,便忍不住要去想那个曾经与他同床共枕之人。
那样一个,视他如草芥,心冷硬如硝石之人。
他仿佛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行澈念柔的母亲去了,李宥便总是在衙署里头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
现下想来,若是先头他后院里不曾有过人便也就罢了。去年她入王府之前,他过的一直便是李宥那般的日子,可后来他尝过院中有人等他的滋味,亦尝过有人替他宽衣解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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