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仍垂着眉眼,用杯盖划动着水上飘着的茶叶,似是不为所动。
端王不说话,张启便如芒在背,也不敢出声。
片刻后端王放下了茶水,用指腹擦了一把嘴角,慢斯条理地问道:“看来你是早就盯着李少主藏着的那名女子了?”
“这是当然。”张启从地上直起身子来,面上带着邀功的神色:“十年前小的就在清风宅发现过那名女子的踪迹,只可惜当时没抓到人,不然她早就命丧黄泉了。”
端王一听到“命丧黄泉”这四个字,眸中的神色黯了下来,阴着脸警告道:“本王不许你再碰那名女子,否则,本王定饶不了你。”
张启脑子一懵,一时没明白端王的意谓,“殿下莫非是想亲自了结那女子的性命?”
端王狭长的凤眼里露出鄙夷来:“话别太多,好好执行本王的命令便可。”
张启面色张皇地应了声“是”,他倒不关心那女子生死如何,他在意的是李允会不会死。
“殿下,李允那家伙你怎么处置他?”张启提着胆子问道。
端王阴冷一笑:“宫中的活肉已被本王悉数杀尽,你觉得他会有什么下场?”
张启闻言心里一喜:“还是殿下英明,如此这般,便再无后患了。”
“宋庭轩那里,你也不用再拖延了,该拿他性命时,便拿了吧。”端王语气随意地说道。
“小的遵旨。”
“嗯,你若没别的事便退下吧,本王还有事要忙。”
张启应了声“是”后便躬身站起来,退着步子缓缓出了太和殿。
他本想再问一句,若宋庭轩死了,他能不能马上接手明月堂,但见端王并没心思与他长聊,只得等下次再提了。
好在李允已然是没活路了,宋庭轩也快死了,哪怕不能马上接手明月堂,那明月堂也已是他的天下了。
想到这,张启的嘴角噙上了得意,站在殿外的台阶上对着初升的太阳低低地吹了声口哨,这才下了台阶,出了宫门。
端王盯着张启离开的殿门发了会儿愣,继而沉声唤了声:“来贵。”
来贵甩着拂尘躬身上前:“殿下,奴在。”
“出宫,去清风宅。”端王冷脸吩咐道。
来贵微微一愣,低头应“是”。
清风宅里。
李允与婵儿虽不住在宅中,但宅子里的一切仍维持原状,下人们以前该干什么,现在便也干什么,以防让外人瞧出端倪来。
李允刚下了马车,便直奔墨香苑,吩咐红红与水琴收拾好行李,待会儿与他一起出门,至于木讷一些的紫紫嘛,便留下来看守院子了。
顺子跟在主子身侧,将他的吩咐一一记下,两人才出了墨香苑的院门,杆子便急匆匆地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少主,端王来了。”
“他来做什么?”顺子一听这名号就气不打一处来,昨日在宫中的一场闹腾已经够烦人了,没想到今日竟又找上门来。
李允面色不变地吩咐道:“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说完便阔步前往清风宅的正厅。
不一会儿端王便负手行至正厅门口,盛气凌人地盯着李允:“李少主,咱们又见面了。”
李允从座椅上站起来,抱拳行礼:“端王突然驾临寒舍,令李允惶恐。”
端王一声冷笑:“李少主倒是个实在人,说话敞亮。”他说着踱进殿内,在首位上坐下来,继而朝来贵扬了扬手。
来贵忙不迭地从一随行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一个鸟笼,恭恭敬敬地递到了端王的手上。
笼中装着一只蓝点颏,是一种最爱叫、嘴最巧的鸟,端王刚将那鸟笼托于手中,那鸟便学着黎鸟叫、学蝈蝈叫、学纺织娘叫,很是好听。
“别叫了,歇一歇。”端王对着鸟笼慢悠悠地命令道。
那鸟竟像真能听懂人话一般,立马便噤了声。
端王嘴上带笑,朝殿外扫了一眼:“不知婵儿住在清风宅哪间屋子,本王想带着这份儿礼物去见见她。”他哄起婵儿来倒是有一套自己的路数。
李允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拳,面上却不显,语气里带着淡漠:“怕是要让端王失望了,婵儿并不在清风宅里。”
端王眸中露出一抹阴贽:“李少主真是说笑了,婵儿可是你的妹妹,她不住清风宅,能住哪儿?”
“说笑的该是端王才对,昨日婵儿才差点死于端王之手,你说她还能安心地待在清风宅里吗,怎么着也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对,是吧?再说了,哪怕她眼下真的在清风宅,你觉得她会想见你吗?”李允冷冷地盯着端王。
端王被他的话捅得心窝子痛,咬了咬牙,一向克制的脸此时竟因愤怒露出几缕狰狞来,“你该知道,若本王真对婵儿还存着杀心,昨日你们便不会平安地走出宫门。”
“在下怎敢揣摩王爷的心意。”李允故作恭敬道。
端王将鸟笼放在一旁的木几上,抬眼朝李允看过来,语气里带上了狠厉:“别在本王面前演戏,别污了本王的眼睛。”
李允勾起嘴角一声轻笑:“在下听不懂端王在说什么。”
端王起身朝李允逼进了两步,同样是挺拔的身姿,却比李允矮了半寸,眉眼微微挑起来:“婵儿并不是你的亲妹妹。”
李允眸中似也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但面上的表情却是淡漠而冷静的:“在下与婵儿同吃同住,那端王觉得在下与婵儿是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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