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端王正在太和殿来回踱步,都察院郭都使跪伏在旁,“殿下,奴已派出了全院的暗卫,将大梁国前前后后搜了两遍,尤其将那青州的岳阳山,都差不多要掘地三尺了,确实寻不到这位姑娘啊。”
端王剜了一眼郭都使,咬了咬牙:“倘若郭都使确定自己寻不到人,那不如收拾好行李,告老还乡吧。”
郭都使闻言心里一惊,寻思这位主子果然是比宣德帝要无情许多,忙将头埋下去,以额触地:“奴知罪,奴愿豁出这条老命,再赴岳阳山。”
端王眸中溢出一缕懊恼的冷光:“那就滚吧。”
郭都使忙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子战战兢兢退出了太和殿,才到殿门口,便迎面撞上正要入殿的张启。
张启忙向郭威抱拳:“郭都使这厢有礼了。”
郭威斜了他一眼,理也未理便拂袖而去,作为宣德朝的红人,对于张启这条靠依附端王爬起来的走狗,他自然是瞧不上眼的。
张启碰了一鼻子灰,将抱拳的双臂收回身侧,冷哼一声后入得殿内。
端王正在气头上,见到张启也没什么好脸色,开口便问:“可抓到了人?”
张启诺诺道:“回端王,没有,那李允狡猾得很,怕是找了个什么地方藏起来了。”
端王抓起长案上的茶盏“啪”的一声摔向地面,吓得张启以及殿门口的来贵身子一缩。
“你们一个个的,”端王咬牙用食指指着张启:“都是废物。”
张启吓得面色灰败,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郭都使定然也是挨了骂的,不然不会脸比屎还臭,这样想来他心里竟有些暗爽。
“小的带着人将清风宅里里外外搜了好多遍,确实……没瞧见人,所以想跟端王商议,看有什么法子。”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端王没吭声,冷着脸回到了案前,来贵躬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去收拾散落在地砖上的碎片。
“试问,一个痛得生不如死的人,他能去哪里?”端王背朝张启站在长案前,盯着正对长案的一扇鎏金墙壁,壁上用精湛的浮雕工艺雕着一只在云间盘旋的黄龙。
“小的也是想不通,且小的也留意了,清风宅那些仆从都在,仅不见了李允一人。”
“在明月堂里,李允平时与谁走得最近?”端王转过身来,冷冷地问张启。
张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与宋庭轩啊。”答完后见到端王眸中那道冷光又赶紧闭了嘴,诺诺道:“前些年他与上官瘾及苏尚恩走得挺近,后来上官瘾死了,苏尚恩也被逐出了明月堂,自此他好似与谁都不太亲近了。”
端王狭长的凤眼眯起来:“苏尚恩?此人去了哪里?”
张启撇了撇嘴,“此人被宋庭轩挑断了脚筋,眼下好似在东大街的怡春楼里苟活着,反正成日坐在轮椅上,成废人一个了。”
“怡春楼,风月之地?”端王神色一滞,继而一声轻笑:“本王倒是没想过这个地方。”
张启摇了摇头:“以李少主的狡猾是不可能藏在怡春楼的,那地方在上京的繁华之地,还有不少朝臣出入,李允可不傻。”
端王鄙夷地看了一眼张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点李允可比你聪明多了。”
张启不服气地垂下了头,心里很不爽别人拿他与李允比,哪怕对方是位王爷。
端王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眉头深深锁起来,心里揣摩着,李允与婵儿会不会都在那怡春楼里?
他转身缓缓坐回到案前,面色阴下来,沉声吩咐道:“带人去怡春楼里探探虚实,最好能搜出李允。”
张启一愣,但也立马抱拳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刚过了午后,又正值休沐日,怡春楼正迎来送往热闹得很,远远近近都是女子甜腻腻的撕娇声及男子心花怒放的调笑声。
当张启带着一群黑衣卫冲进怡春楼的正厅时,楼里的姑娘们大惊,霎时开始此起彼伏地尖叫。
有官员气愤地提着裤头从格间里出来,对着黑衣卫大嚷:“这可是天子脚下,你们怎可如此横行无道,小心皇上要了你们的脑袋。”
江妈妈也闻声出来,肩上的披帛都未来得及系紧,堆着笑脸忙不迭地迎向领头的张启:“官爷您熄熄火,这究竟发生了何事,来了这么多人,您看将咱们这儿的姑娘都给吓坏了。”
张启抬头四顾,嘴角含着得意,对着楼上那名提着裤头的官员道:“怎么,这位大人莫非想打抱不平?”
官员自知出现在此等地方不是什么体面之事,刚刚也只是一时冲动,闹大了自己不好看,于是身子往栏杆内缩了缩,不再吭声。
张启伸臂举起手中的令牌,大喝道:“本人乃明月堂左使张启,现奉端王之命搜查杀害明月堂堂主的嫌犯李允,楼里诸位皆需我等排除嫌疑后方可离开,不配合者,杀之。”
众人起先听到奉端王之命,心里皆一沉,那可是如今执掌朝政的王爷,未来的皇上,谁惹得起啊,后又听到“诛杀”二字,大多数人已吓得两股战战,不再敢出声。
正厅里一时落针可闻,接客的姑娘们皆缩着身子,躲在楼栋的各个角落,有些在格间里没出来的人,干脆关紧了木门,不再出来。
江妈妈此时也慌了神,扭头朝生了一张长脸的倩儿使了个眼色,倩儿便躬着身子,趁人不备从楼道处溜了出去,继而朝苏尚恩所住的小院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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