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知道他就能活的比你久呢?万一也走在我前头呢?他跟你年岁一般大,到头来不还是没人能护着我了?”玉照希望他正视起来这件事,不指望能叫舅舅听了这话就不再上战场,但至少多留几分心眼,别再横冲直撞,能多爱惜点儿自己的小命。
穆从羲心下却舒坦多了,原来也不止咒自己一个,他伸指弹了弹玉照的额头:“现在知道他年岁大了,后悔了?”
玉照捂着额头,犟嘴:“我才不会后悔,毕竟我也不小了,我都已经十七了。”
道长才没舅舅说的那般老呢,道长不老,舅舅更不老。
他们是两堵高墙,立在自己身前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山,谁也不能倒下。
穆从羲:“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进去看看,给你带了个人呢。”
玉照一怔,跨过门槛,往王府宅内看去,见到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那人穿着一色的苍青袍裾,身姿挺拔隽秀,他负手立于影壁一侧,眼眸深沉的望着自己,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玉照立在门前,夏日她惯梳着高髻,发上簪着粉荷缠枝簪,面庞白净透着粉,月华裙勾勒出姣好身材,她眼中泛起光亮,提步朝着道长小跑过去,璀璨骄阳之下,玉照面庞被镀上了一层光晕。
“道长?”
赵玄迎着太阳,眼睫动了动,波澜不惊的扶着她娇软的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指骨节泛着微凉,似不经意间划过她的前额脸颊。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玉照素来都有午睡的习惯,如今正是午后,叫她来难为她了。
玉照见着了人,她装模作样的退后了两步,他二人近来倒是守着分寸,“你怎么来了?好久没见过你了......”
赵玄眸子燃起笑意,忍住了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穆从羲在身后颇不是滋味,亲眼见到皇帝与外甥女在一起,和听皇帝说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为老不修,为君立身不端。
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他脸沉的厉害,不想叫皇帝这般容易就得意了。
“宝儿可不能没规矩,该喊陛下,这位是咱们的君主,是天下万民的君主,哪怕你日后要嫁给陛下,也要时刻谨记身份,万不能尊卑不分。”
玉照一怔,满眼迟疑,有些惊愕,顺着舅舅的话偷偷看了赵玄两眼,像是不认识他一般:“陛、陛下?”
赵玄冷肃了面容,目光划过穆从羲面上,语气隐晦:“自古夫妻一体,帝后自然同尊,江都王真是被太阳晒得糊涂了。”
而后换了张脸,朝玉照笑道:“你想叫朕什么便叫朕什么。”
穆从羲不再理会这二人往内走去,左右这两儿如今眼中也没了旁人。
下人们见王爷姑娘回来,连忙张罗着晚膳,老管事乐呵呵的问玉照晚上要吃什么。
“如今天气热,我要吃凉快的,糖馃子,翠玉豆腐,还要樱桃冰酪......”
等穆从羲回头往身后看去,果然就见这两人手不知何时又背着他偷偷牵上了。
“咳咳咳!”穆从羲拼了老命的咳。
玉照立刻慌慌张张的将手抽了出来,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搀着他嘘寒问暖。
“舅舅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会咳嗽?你看病了没?”
赵玄指节动了动,沉下脸盯着穆从羲不言不语。
穆从羲:“......”
方才在宫里时,温和可亲,礼贤下士说的比唱的好听的帝王,可不是这幅神情!
这厮,真是得了便宜立刻卖乖!
第51章 如今她做了皇后,满府里……
玉照整日眼儿巴巴的盼着,终于盼来了外祖母。
她是三月从江都来的临安,日子过得飞快,如今已经是九月中,整整六个月的时间,玉照没见过她的外祖母。
她记事以来舅舅常年一去兵营便是几月,可跟外祖母分开这般久是从没有过的事。
老太妃姓言,有叫她言老太妃的,也有唤她江都太妃的。
到底是身份非比寻常,如今她亲自养大的外孙女儿又即将入宫做皇后娘娘,京城高门圈全都传开了,这位教养皇后长大的老夫人,想必是德行是十分出众的。
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玉照这一家子原本就为人津津乐道的事,当年成侯在亡妻死后不足半年另娶之事,许多人都知道,叫人私底下嘲笑,更有骂他老鳏夫,死不要脸的缺不了女人的,总之什么话都有。
比起信安侯府的太夫人,这位江都太妃才是养大未来皇后的人。更遑论宫里派出的翔螭舟去接的,规制犹如太后娘娘。
宽敞堂皇不说,极尽奢华。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而成,在水面上日行百里,尚且能如履平地,毫无晃动。
当日入的京,皇帝太后便都差人赐下厚礼,一批批的赏赐下来,江都王府最高一日接了六次宫中赏赐。
如此恩宠,那信安侯府的老夫人皇后的嫡亲祖母相较之下差的可不止几分。
老太妃回了王府,一路倒是舒坦的很,本来身体康健,眼神更是清明,一路乘船经过各处峡谷崇山,倒是能好好观光名山大川,看上半日也丝毫不觉得疲乏。
玉照戴的帷帽亲自接老太妃下的船,穆从羲还没能下朝。
祖孙两个带着一串侍女,老太妃如客人一般四下游走在这座久违的京城王府,被看守在这处的老人打理的丝毫看不出萧瑟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