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带老太妃同老夫人给她仔细整理明日要穿的朝服,身边都是一群同龄的女郎,王明懿眼尖,老远便见到江都王阔步走来,连忙去摇了摇思绪不知飞去哪儿的玉照。
“宝儿,快别呆了,看看谁来看你来了。”
隔着众人,穆从羲见到人群中清素着一张脸,未施粉末仍出尘绝艳的外甥女。
今日还是那个娇气爱哭的外甥女,隔日就是天下国母了。便是一向粗枝大叶的他,也颇觉感触,这日子也过得太快了。
一眨眼那个不足他腿长爱哭的三寸丁,能要成婚了。
老太妃听闻儿子来了,从东厢房那处走出来,她还未说话便听到那老晋王妃再打趣:“王爷外甥女一晃眼都结婚了,倒是在王爷前头。”
也许是上了年纪,老晋王妃染上了爱给人保媒的习惯,走到哪儿看到清俊,便忍不住说上两句,如今见着这个大齐名声在外,数一数二的未婚大龄男子,便叫她忍不住说上了几句。
老晋王妃觉得,若是给这位王爷保媒,保准那些个眼光挑剔的高门小娘子,没有一个会拒绝的。
穆从羲见又是老生常谈的话题,顿时觉得好没意思。
只笑笑的不答话,见玉照眼圈有些发黑,叮嘱她说:“今夜你可要早点睡,明早可容不得你赖床。”
外甥女赖床的本事,穆从羲可是见识了十几年,说睡个回笼觉,就能睡上一天。如今这天气泛冷,最是好眠,这丫头钻进了被窝里,还肯出来?
玉照婚期临近,反而是越来越害羞起来,最听不得旁人说明日的事,哪怕是最亲近的舅舅,也仍是觉得害羞,低头转着手里的茶盏,细细的嗯了一声。
众人见状忍不住笑话起来:“王爷没经过,恐怕不懂,今晚可不是躺在床上就能睡着的,那是百爪挠心,过来人都知道,成婚前一夜啊都是睁着眼睛到天明的。”
穆从羲这才想起方才出宫时见圣上眼下也是一片青黑,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模样,原以为是最近朝中事情和婚期一块,忙的没时间睡,原来如此啊。
他想通了后倒是不反对两人的婚事,宝儿总是要成婚的,虽想把宝儿留在自己身边眼底下看着,可他这成日混迹军营的,一年往府上统统住不到两月时间,倒是时常私下回京与陛下密谈,想来和京城的时间倒是也差不离。
赵含章此人,人品不敢信,其他方便倒还是信得过的,有这位在,才真是叫宝儿无法无天不用受一丝委屈,日后自己倒也能安心了。
穆从羲略叮嘱了几句便与男眷一同离去。
眼看天色渐暗,女眷们也纷纷离开。
玉照这才偷偷摸摸的展开方才李近麟递给她的信件,迫不及待的拆开,果不其然又是满满的字,玉照眉眼带笑,极其不舍得的挨字挨句看完。
而后心满意足的将信纸重新放回信封,去自己妆奁里挑出了个盒子,原来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写了整整一匣子的信件。
等会儿老太妃支开旁人,递给了玉照一卷避火图,这事儿本是母亲该教的,到底是嫡亲外祖母,隔着辈分教这事儿完全羞于启齿。
好在几个女官早有准备,老太妃来也匆匆给玉照丢下避火图,叮嘱了句仔细听女官教导,后便匆匆离开。
玉照盯着那图害羞的手足无措,心中竟然生出害怕恐惧来。
那图画的直白,男人生的黝黑丑陋,表情更是奇怪的龇牙咧嘴,叫她看了止不住的害怕,反胃。
几个女官言语含蓄,却半点儿不含糊,瞧见她面色苍白,便知她是害怕了。
连忙去宽慰起玉照来,说什么女人都得遭这一遭,不然就不是女人。
还说什么疼的话便忍着点,忍过就不疼了。
玉照如遭雷击,强装镇定缓缓点了点头,心里觉得恶心极了。
如今她看了这图什么念头都没了,只想跟道长一块儿盖着铺盖睡觉。
如此这般,晚上果然是睡不好,翻来覆去想的全是那图上所画。
玉照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后来终于迷迷糊糊有了点困意,她好像睡了长长的一觉。
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觉得身体凌空像是挂在天上一般,她奋力睁眼却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周身天光大亮。
***
消瘦单薄的身子卧床褥之中,身体轻的如同一片白羽,床榻甚至凹陷不了丝毫。
才二十来岁的玉照走到了她生命的尽头,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我....我大概就、就要......死了......”
陛下坐在床畔,离得她很近、很近,闻言一动未动,置若罔闻。
玉照的眼神从窗外移到身侧男人的脸上,他靠在床榻边,双手撑着颌,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陛下多大了?
比自己还要大十多岁......
她艰难的舔舔唇瓣,自己一身灰败,死气沉沉的气息,叫她不禁难过了起来。
陛下还是正值壮年,自己死了后,他还能活多少年呢?
他会记得自己几年?
就像自己喜欢顾升一般,最初以为会喜欢一辈子的,即使这段爱情并不美妙还是会叫她一辈子也走不出来,结果呢......
有了新的感情,还不是没几个月就将那段背叛欺辱,让她痛彻心扉的感情忘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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