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凛声道:“不劳烦太后操心。”
太后长吸一口气,保养得宜的双手交织在身前,忍不住气的发抖起来,更被越激起深埋起来的恨意。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哀家怎能不操心?便是为了这前朝后宫的安稳,为了你父皇的在天之灵,皇帝你这般不立后宫,传出去都叫人笑话!你该选后宫了。”
赵玄耸着眼眸,漫不经心,“为前朝安稳,太后便也不该管这些,免得涉及到了旁的,再乱了起来,又不知几年才能平稳。”
她伸手按了按额角,几乎想要当众骂起这个孽障,只是两人的针锋相对,并未瞒得过下边耳朵支起的众人。
皇帝冷肃的表情,似也并不在意旁人偷听,太后倒是在意的。
她平缓了声音,不叫自己声音听起来宛如泼妇:“你至今子嗣也没一个,难不成就不是乱了朝政?!”
太后指着台下跟几个皇室宗亲家的小孩打闹的世子,“比你小许多的肃清,大儿子都七岁了!便是你亲侄子,听说世子妃都有身了。朝中拉帮结派,人心不稳,若真想稳了朝政,你也该早些选世家大族女郎入宫,封以高位,延绵子嗣,稳住朝廷!”
赵玄也不知是听了太后哪一句话,竟然罕见的皱眉。
他转了转手上的酒盏,语气波澜不惊,聊到这事儿仍如以往一般,面色清冷,如同一老僧入定。
“子嗣该来自然会来,若是没有便是无缘而已,左右朕日后过继一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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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妃虽是个讨巧的,但也二十好几的人了,总跟她们差了些年龄。
玉照跟阿容倒是颇为聊的来,一晃两人念念叨叨许久,玉照还见着了阿容的丈夫,高阳郡王。
高阳郡王生的赵氏皇族特有的高挑,今年也才十八岁,跟阿容是新婚夫妻,感情好的很。
还有显郡王府的清河县主,跟玉照还是同龄。
玉照总觉得清河县主和王明懿说不上来的想象,气度还是神韵?
总说不上来,一问才知这位县主和王明懿正是姑表姐妹,清河县主的母妃就是王明懿嫡亲姑母,不仅是姑母,还是表姨母。
上回把王明懿退亲的赵十几来着,便是这位清河县主的兄长。
大齐喜欢表兄妹联姻,越近越好,是以便出现这种既是姑母,也是姨母的局面。
玉照掰着手指数着时间,一见时间要到了,便朝几人告退。
清河县主诧异道:“娘娘要走了?这么快的吗?”
方才还聊得好好的。
玉照勉强扯了下嘴角,“走了走了,宫里还有许多事儿要忙。”
清河县主听了倒是有几分心疼起玉照,才多大的人儿,瞧着还稚嫩,便有满宫的事压在她肩上。
阿容倒是弯了弯眼睛,等玉照走远才偷偷跟清河县主打趣说:“宫里都没其他主子,娘娘能忙什么事儿?指定是要和陛下两人要回宫去说私话呢。”
清河县主本能的不信,阿容给了她一个你等着看的表情。
转瞬众人便听到陛下皇后离席的消息。
宫宴帝后提前离席是常例,只是一道走的,倒是不多见。
清河县主面色变了几变:“......”
是她愚蠢了。
真信了皇后娘娘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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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色渐暗,宫里缓缓点燃千盏宫灯,将宫庭廊下四处照的亮如白昼,宛若琼宫仙阙。
玉照与赵玄二人反其道而行,往禁庭最高之所太极宫而去。
白日这里远远瞧着便叫人觉得森严肃穆,如今晚间,虽不至于黑灯瞎火,可人群全都聚集在后殿,这儿太极宫四处半明半暗,一路的白玉浮雕,雕龙走兽。
太极宫平地四丈,殿前有三条龙尾道,是升入大殿的阶梯。
一个个石兽矗在台阶两侧,屋檐上蹲着,瞧不清轮廓,只觉得是个什么恐怖能咬人的动物在盯着她。
玉照想起昨晚坠儿跟她说的鬼故事,如今冷风一吹,心底发怵起来。
左右只十几个宫人提着灯跟着,李近麟清宁这几个人精,见两人走路走着走着越来越近,知道不能跟的近了,破坏二人气氛,都跟在身后几十米处。
玉照偷偷看了一眼,见没人看自己这边,立即往赵玄的大氅里钻去。
赵玄身量高大,大氅将玉照罩着严严实实,玉照都瞧不见脚下的路,双手紧搂着道长的腰身,跟一个腰间挂件一般,被他带着走。
沙哑的声音在玉照头顶响起,“哪儿来的心思,看烟花非要来这里看,带你过来又怕成这样。”
玉照念念有词:“等会儿你就知道漂亮了。”
赵玄知晓这人,定然是最会玩的。
两人单独入了殿内,赵玄牵过她的手,从龙尾道进去,一路上至三层,立于外侧廊台之上。
亥时一刻,随着钟声响起,一声声脆响,火树银花随着窜入漆黑不见五指的天际。
忽的一声声,爆炸开来。
一颗颗巨大的烟花在禁庭上空燃起,照亮整片天际。
苍穹间忽的一片大亮,那种不同于灯烛的亮光。
映彻了眼前人的容貌。
唇边面靥,口中含丹,辉煌烟火下鬓发如云,丰颊雪肌,面庞皎然生光。
清澈的杏眸里倒映这漫天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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