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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凌冽,呜呜作响——
一对骏马急速奔驰在官道之上。
也不知行至几里,只觉天气已经渐渐变暖,终于见到远处一片被风吹拂摇曳晃荡的明黄军旗,那是王师!
传信之人脸被寒风出的冰凉一片,见到王师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勒马调头下去。
曹都统听闻京中来人,由着下属引路,匆匆纵马从营帐赶来。
他瞟了一眼来人,一身泥土,不知如何这般的脏,心中顿时生了几分不妙。
“何事?”
传信之人呼吸急促起来,微微抖着身子,似乎还沉寂在那场惊天动地的浩劫里无法喘息过来。
无穷无尽的泥沙......
“大人,快去禀报陛下!京郊遭遇石海......皇后娘娘亲蚕礼去了,尚且没能脱险——”
亲蚕礼千余人,只开头几辆马车跑得快躲避了去,其余千人,至今只救出几十个。
有些倒是被救出来了,只是连尸体都辨认不出。
遭泥石掩埋的,本就不见的有几个还能活的......
他们可不敢大逆不道,还没见着皇后的尸体就说皇后驾崩,只说是皇后遇险,能不能救出来另说。
被压在泥石底下,能刨出尸体来已算是万幸,最怕落得个尸骨无全的下场。
曹都统顿时神色一变,几乎是咬牙启齿:“何时的事?”
“三日前。”
王师行踪不定,纵使想要飞鸽传书也不知地儿落,他快马加鞭足足赶了三日才寻王师踪迹,好在他运道好,遇到王师也正回朝的路上,不然若还在旁处,等陛下收到信,都不知过去多久了。
曹都统嘶声指着王帐处,艰难擦了两把汗,一时间嗓子眼发涩,胸腔堵的厉害,“放你进去,你自己进去禀报陛下。”
“大人......”报信之人一脸惊慌失措,这活儿他如何敢接?
曹都统苦笑,斥退了他,提步往远处最高大的营帐走去。
此去云间平叛王师平叛迅速,仅仅几日广陵郡王及其部下便被捉拿,本早几日便能回朝,只因车渠传来的军情,重新调配三军,这才又耽搁了几日时间。
就在方才他才听说,圣上宣了几个将领前去商议后续军务,打算要先行回宫。
当时一众人都在夸赞圣上勤政爱民,不忍朝政荒废,一番辛苦,才急行军,大半月以来不得休息,这般又急着要去处理朝中政务。
只他猜测,这恐怕不是急着去处理朝政,是急着回宫见皇后娘娘。
没见一路回程都不见停的?
他们这些成日风吹日晒的老兵老皮子一路奔波劳碌都累了苦不堪言,浑身酸疼。陛下与他们一般日日骑马,偏偏无事人一般。
怎知如今......如今出了这事儿?
远处军帐之外,曹都统与内禀了一声,得知圣上仍在军帐里跟旁人议事。
“放我进去,有要事要奏予陛下。”
“大人,里头也是在议事呢,还是前线报回来的事,有什么事比那事儿还重要?”
曹都统脸色难看,嘴唇动了动,还没出声便听到军帐里走出来亲卫,朝他道:“曹大人,陛下叫您进去。”
曹都统掀了帘子入内。
帝王军帐之内面积甚大,哪怕是行军,圣上的住所都无疑是奢华的,宽敞一片,走在毯上也不见脚步声。
夜已经深了,赵玄站立在案前,垂眸皱眉看着手中情报,眸中带着一丝威压,听到帘外嘈杂,依稀是曹都统的大嗓门,便叫他进来说话。
赵玄似乎察觉到曹都统情绪不对,一双平静地眼眸从奏报中移开,落在他身上。
圣上这双眸子总如神佛般无悲无喜,曹都统顿时觉得自己就不该心软,自己来报这事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咽下两口口水:“陛下,京中传来消息......”
曹都统跪了下去,朝着上首的君王悲怆说起。
“京郊遭遇石海,娘娘她...尚未脱险......”
这事儿自己亲口说出来倒是和方才听到不一样,曹都统颤颤巍巍瞧着上首的陛下。
陛下身躯一怔,似乎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重新问他:“什么?”
曹都统从地上爬起,重新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不敢继续刺激下去,安慰说:“也是说不准的,陛下莫要着急,方才报来的人说救上来好些个人呢,两万多人过去挖,娘娘福大命大,恐怕只是虚惊一场,说不准现在人已经被救出来了,京城离这里远,就是来报平安,也没那般快送到的......”
是,报平安没那般快送到,报丧也没那般快送到。
曹都统的好心安慰,叫赵玄周身起了无边的寒意。
他听见皇帝像是在同他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是不是送错信了?”
一会儿又从桌前扶着桌案慢吞吞摸过,解了腰上的佩剑丢在地上,脚步带着几分虚浮,朝着外边吩咐:“去牵马过来。”
那声音彻骨的嘶哑,叫身边几人都听出一股子的绝望来。
似乎这人不是回京去的,是要去殉情去的。
倒是叫那曹都统想起广陵郡王来。
反叛前喊打喊杀,汹涌澎湃,便是见了皇帝,也还有胆量对抗,过程虽是惨败,自起势到被镇压,气势却丝毫不输。
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郡王确实是勇气可嘉,只不过差了几分谋略与运道罢了,若是生于他朝,说不准还真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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