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玉照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朝他道歉。
玉照这人面对危险时十分懂得示弱,这似乎是天性,与生俱来的天性。
她能察觉到,只要自己乖乖听话,眼前这人就很好说话。
“给我——”顾升声音中带着恼怒和一丝玉照不懂的哀伤,他伸手去掀开她耳边散乱的发,露出她的耳垂。
被冻得红通通的耳垂上光秃秃的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另一只呢?”他眼眸深沉,紧盯着玉照。
看来顾升也不傻,知道这是耳珰,寻到了一只,要叫她交出另一只。
“我......”玉照眨了眨眼睛,眨落睫毛上一直挂着的水珠,“我醒来就只剩下一只了......”
顾升自然不信,他面上染了怒意,又四处寻了一圈,果真寻不到,便也只能将信将疑。
他没再揪着这个话题,将买回来的包子推到她面前,解了她手上的绳索。
瞧见她头发乱糟糟的,一副没有精神困顿的模样,倒是说起了别处。
“你且再忍耐几日,等.......等我们安定下来,去给你买几个婢女。”
顾升已经打算好了,他们穿过太山,一路往西去。
寻个安全富裕的国度,隐姓埋名下来。
他通识西域官话,更早早与西域商人有过来往,日前假死脱身,他更有早早备好金银细软。
日后无论寻了何处,他和宝儿总能很好的生活。
玉照压根儿没力气听他在乱七八糟说什么,偷偷看了眼面前的包子,立刻移开了视线。
她要忍着不吃,谁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下药,将自己直接继续迷晕过去,或者是嫌弃自己不听话,直接把自己给毒了。
顾升见此脸上升起了一丝怒意,似乎嘲笑她高看自己一般:“我要想迷晕你,有千种法子,下毒更是没有必要,你要是不吃,那就不要吃了,人饿上十来日也饿不死,等你饿的头晕眼花走不动路,于我也是好事。”
玉照一听,乏力的眨了眨眼。
她自己也不知饿了多久,少说也有个几日几夜。
玉照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追着给她喂饭吃的,还从没体会过饿肚子的滋味,只觉得胃里难受,她实在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紧攥一个包子,便开始啃了起来。
她啃了一口,在馅儿里头吃到了她最讨厌吃的姜丝,也来不及吐出来,便狼吞虎噎一道嚼烂了吞了下去。
也不知是饿了还是吃的太快,她觉得并不难吃,甚至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原来道长没骗她,姜丝也是菜呢。
想到了他,玉照坚强了许久给自己打造出来的坚硬壁垒,一下子又粉碎了一地,她缩在角落里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小声哽咽起来。
要是道长以为自己死了,就不会再找自己了......
她要怎么办才好?
她能有什么法子逃出去......
......
狱里灯火昏暗。
三法司没日没夜的审理此桩迷案。
此次亲蚕礼之事与其说是案子,不如说是天灾来的实际。
可圣上的令,人都全关押入了狱,便是他们也不敢随意糊弄,将相关人等分开关押提审。
大理寺正陈飞虎,所谓老谋深算,还真被他从在场人员诸多口供之中寻出了一丝疑点。
这亲蚕礼的日子择定的奇怪,往年有二月十五、二月二十二行亲蚕礼的,还从未出现过二月十九的。
陈大人很快命人往钦天监一趟,调了一番功夫,择定日子的参与官员一一询问,立刻沉了脸色,亲自往紫宸殿去了一遭。
这回几乎没有经过通传,他才一到,禁卫就跑过来迎他过去,快到了天子寝宫,那禁卫才偷偷说:“待会进去什么奇怪的地方都别问,问你什么你就回答。”
陈大人不知其中秘辛,却也听话,进去了,只觉得殿内迎面而来的冰凉,不像是春日,更像是寒冬腊月里。
一尊神像供在案前,缕缕香烟静静弥漫。
皇帝临着窗盘腿而坐,微微阖着双目。
陈飞虎一见到低头叩拜,立刻道:“陛下,臣有些结果了,钦天监改了原定的日子.......臣来请缉查令,望陛下......”
皇帝一听,微微前倾身体,单手扶住了桌面,蹙着眉,似乎是在忍受剧烈痛苦。
“叫你彻查——”
这话倒是叫陈大人一怔,他是在彻查啊,还要怎么彻查?不满意他的进度吗?还能怎么快呢?
那头就听见皇帝声音低缓,用一种寒入骨髓的厌恨。
“全押下去审,钦天监也全压下去,昭狱一百八十道酷刑,总有嘴不够硬的。陈大人,便劳烦你今夜连夜审讯了,朕立刻就要结果。”
陈大人一抖,几乎是目瞪口呆。
陛下少年登基,临危受命,更是在辅命大臣与外戚群狼环伺中夺回权柄。
御极二十载,励精图治,虽手段强硬,但于百姓绝对是一位合格的君王。
如今竟然......
“陛下,当日有许多女眷......”
皇帝却充耳未闻,仿佛听到什么这世上最叫人发笑的笑话一般。
他疯癫的想,旁人受不得酷刑,同自己又有何关系?
他可不是圣人。
是他纵容这群人太久了——
赵玄从桌案上起身,身影泛着几分清瘦,夸大的袍子往帘幔之后走去,一阵窸窸窣窣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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