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日后真从新安口中查到他头上,他也早有人质在手,早早逃出了京城。
怎知突如其来的石海,破坏了他的一切计划!
他随着几个亲近的部下眼看事情不妙,没能带的出来人质,反倒是惹的一身腥,便立刻放弃京中一切部署,往兖州一路狂奔而去,只打算拼死一搏。
怎知路上饿的受不了了,梁王世子差人乔装打扮偷偷去街口食肆买了两张大饼,结果大饼还没吃上,便被禁卫团团围住。
好在如今只是奉命押梁王世子入京,禁军倒还是一路有吃有喝的供着。
梁王世子在被押回京的路上,一路煎熬痛不欲生,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丝光亮,之前的一个猜疑慢慢浮上心头。
先前只是怀疑,现在看来,则是八九不离十。
自己恐怕是被当成了傻子在糊弄,从最开始起,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引自己上当的诡计!
而他,偏偏就信以为真,还真以为人家就是上苍派来帮自己的——
先生如此哄骗自己,先是用一些小恩小惠充分取得他的信任,叫自己对他卸下心房。将梁王府的那几个探子一一拔除出来,梁王世子当时对他无比感谢,如今想来自己真是傻了。
那人如何是在帮他?
分明是借着帮他除去探子的机会,叫自己死心塌地的信任他,好为他日后行事铺路!
梁王世子眼神晦暗不明,忽的他明白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那位,至始至终恐怕都只有一个目的......
想通之后,他顿觉遭受到了奇耻大辱,想他堂堂亲王世子,谁人不称赞他智计无双?
如今竟是被人蒙骗至此!
梁王世子浑身一震,忽然眸中发亮,似乎抓到了一线生机。
他双手微微发颤,“我要去见陛下,臣要将功赎罪!臣知晓幕后之人是谁!”
***
临安早已开春,枝头雪化,万物生春。
而再往北山,却似乎并无春日,一年四季山谷四处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万物俱眠,终年不见天日。
雪仍簌簌的下着,一辆简陋的青蓬马车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道上。
这段时日日夜无休的赶路,为了躲避官府,更是水陆不定。
玉照本就比旁人更为孱弱,如今这般行程赶路便是一般人都承受不来,更遑论是她?
她什么都吃不下,胃里早就吐得空空,还时不时的往外呕着酸水。
不过几日时间,顾升亲眼见着玉照消瘦了一圈。
才掳她出来时,小姑娘气色极好,两颊透着红粉,脸上软和和的,如今看着似是一纸片糊成的人,脸上一片青白,成日在马车角落里缩成一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顾升动了恻隐之心,不敢继续日夜兼程下去,便往荒郊偏僻之处寻了一间客栈,叫玉照好好歇息一晚。
如今二人还在大齐境内,一切行走顾升都不得不提着胆子小心应对。
只因他昨日朝自京城而来的商队打听,尚未听闻皇后遇难的消息。
这与他料想的太不一样。
原以为被石海掩埋,尸身怎么也不容易挖出,只需等上两日,挖掘人马知晓已经救不出来活人,都会缓慢下来。有可能那具尸身一辈子长眠在泥土里不见踪迹,有可能耽搁了挖掘时间,最终挖出来的只剩一具骸骨。
他不日便可听到皇后驾崩的讯息。
只是......为何如今还是没有一丝讯息?
若是还在京城,顾升倒是能好好去打探一番,只是如今什么消息都得凭着商队人马传来的,真真假假,他也无可辨别。
他叫来了热水,玉照却如何也不愿意去沐浴,她宁愿忍着满身的污渍,头发打结的肮脏,她也不敢去。
顾升将干净的棉巾放下,连日来的赶车,他手掌处的伤口一直愈合了又被撑裂,如此往复伤口愈加严重,疼痛叫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又见到玉照又是一副如此提防自己的模样,他眉睫上染起莫辩的情绪来。
“去洗,你太脏了,继续下去会生病的。”顾升语气中掩藏着森森冷意。
他见她严防死守的模样,只觉得有几分讽刺,要是自己真强迫她,她挣扎又有什么用?自己只不过是不愿意强迫她罢了。
玉照动了动被冻僵的手指,浓密的羽睫往下半垂着,掩盖住了眸中的一切情绪。
她脸上几日奔波,顾升更是不放心她一人坐在车厢里,虽两侧窗户都是封死的,可他总是将马车帘子也开条缝时不时回头看她。
那般冷的天,便是他坐在马车前面替自己遮掩住了大部分寒风,可那边边角角渗漏进来的冷意,便足以叫她冻得手脚冰凉。不知何时起,她脸颊上升起紫红紫红的两大团被冻过的痕迹,将她的容貌掩盖住了七七八八,甚至衬的她多了几分土气。
玉照听了顾升的话,慢慢睁开了眼眸,眸光仍是黑白分明,只这会儿眸中再无往日的清澈见底,那双眼中,笼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悲哀与忧愁。
玉照似乎有几分听天由命的心态,知晓自己挣扎也挣扎不出。
继续这般乖乖等着,只会离临安越来越远。
她原本想隐瞒自己做过的那些奇怪的梦,不想跟这个一看就非常不对劲儿的顾升扯上半点儿关系。
可如今看来这般划清界限丝毫无用,哪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顾升也还是不肯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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